坐稳身子,杨宇用一声普通的问候打破了寂静:
“白槿,感觉好点了吗?”
运转身体中的魔力,白槿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
她微微抬起头,透过刘海间的缝隙望着杨宇,却只看着身体,刻意回避杨宇的脸庞。
“我想,应该没问题。
那一天”
白槿欲言而止。
她害怕从杨宇嘴中听到一些自己不想听的话。
如果不是因为她,杨宇一定不会被诅咒教派缠上;如果不是因为她,杨宇就不会数次陷入危机
她要做的事已经完成了,杨宇要做的事还没有完成。
当初杨宇是为了获取她的力量,才帮助她的。
没能派上用场,只给队伍带来各种各样的麻烦,成为拖油瓶……
这不是本末倒置吗?
“那一天的事,也是无可奈何,谁也没料到,他拥有那种能力
我说”
杨宇端正起坐姿,语气前所未有地严肃,就连一旁看着的伊亚丝都情不自禁地端正身姿,做好不听漏杨宇任何一句话的准备。
杨宇眼神极其认真,开口道:
“白槿,经过这次遭遇战,你应该知道了接下来的路途会有多危险。
我们将来不知道会遇到怎样的敌人,也没有办法知道对方有什么奇奇怪怪的能力。
把你救回来,我已经是尽最大的努力。
接下来的路,远比想象中还要险峻。
下一次再发生类似的情况,说不定,真的会死。
白槿,你在死亡边缘上走过一次。
害怕的话,你现在可以选择退出,我不会怪你的”
听到杨宇这样说,白槿再次紧紧抓住了自己的衣襟,
“为什么说出这样话
果然,是因为我的实力还不够吗?
如果那个时候我能察觉他的靠近能派上更多用场……
我承认,直到现在,我依旧很害怕。
那天的感觉,也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那是种相当讨厌的感觉
明明一切都在眼前,却什么都看不清一个人堕入黑暗
这种感觉,我不想有第二次。
但是,我害怕,并不代表我会退缩。
死很可怕
但是迄今为止,我们又多少次和死神擦肩而过
我知道我很弱,有些时候派不上用场,但即便这样的我也想要变得强
为什么要用这样委婉的方式劝退我?
有什么不足的点,跟我好好说清楚,我一定会改正,会比现在做的更好。
所以所以所以”
白槿的声音越说越小,直至彻底没了声,她说不出那句话。
杨宇无奈挠了挠头,他没有听到自己想听的话。
白槿啊白槿,你没明白我的意思,你的关注点全都集中到最后一句去了。
两年的相处,白槿改变了不少,但有些东西,依旧难以改变。
比起死亡,白槿更害怕的,其实是被抛下,害怕再也见不到他们。
明明相处了那么长时间,她知道我们不会抛下她的,可她仍旧露出了如此怯弱的表情。
直到现在,白槿是否也在想,她真的可以心安理得享受这一切吗?
杨宇站起身,出其不意地重重弹了白槿一个脑瓜。
白槿疼得连忙捂住了自
己的额头。
这个出其不意的脑瓜,让原本沉闷的气氛瞬间全无。
杨宇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笑道:
“对不起,刚刚的说法有点问题。
我们的对手可是魔王。
就算我们不去找他,他也会找上门来。
如果不抱着必死的决心,是没办法战胜魔王的。
我的队伍,不需要那种关键时候因为害怕死亡临阵逃脱的人。
但也没人一开始就是那种不会害怕死亡的人。
对死亡感到恐惧,是天性。
正因为有人能因为某些事,直面死亡的恐惧,迈出一步,才铸就出一个个奇迹。
意识到有什么比死亡更重要的事,心自然能克服恐惧,变得更为强大。”
这次杨宇说的足够直白,白槿缓缓把手从额头上放下,眼中闪着泪光,
“这样弱小的我也行吗”
杨宇开口道:
“试想一下,我和伊亚丝他们正在危机中,只有你的魔法能救我们。
但,你使用那个魔法后会死,你会怎么做?
果然还是会选择使用吧?
所以能行的。一定能行的。”
白槿擦了擦眼角,却发现眼角的眼泪越擦越多,
“明明你应该有更多更优秀的选择,这样总是给你们添麻烦的我,真的能留在你们身边吗?”
“白槿,你迄今为止的努力,我全部看到眼里。
两年前,你可是一个打哥布林都费劲的魔法师,但是
好好回想之前的战斗,你已经变得足够强了。”
杨宇笑着拍了拍白槿脑袋,
“刚刚我会问出那番话,也是在担心你们。
说实话,我也曾考虑过之后,要不要留下你们,自己一个人行动。
前方的路布满荆棘,不知道会有什么危险。
但果然不行。
我终究是个凡人,时间和精力有限,不可能样样精通。
你们也一样。
正是因为意识到每个人的局限,我才组建了这支队伍。
伊亚丝箭术精湛、会使用圣光,却完全是个笨蛋。
洛特卡尔擅长运输和近战攻击,却缺乏远程反制手段。
赫萌擅长防御,却因为自身种族,攻击面极其薄弱。
至于你,你也拥有魔法师所拥有的特质。
每个人都有擅长和不擅长的东西,彼此互补,才能发挥出百分之两百的实力。
那时如果伊亚丝在场,我们估计早就能把那家伙按在地上捶了……
下面的话,是我的任性。
我希望你能克服对死亡的恐惧,继续留在我们的身边。
再去找一个魔法师,可做不到像你一样,与我们配合融洽。”
感受杨宇手掌传来的温暖,白槿抬起头,看到杨宇温柔地笑着。
她止不住地从床上站起来,半跪着靠向站在床边的杨宇,额头抵在杨宇胸口,双手抱住杨宇的腰,再也控制不了眼泪。
杨宇轻轻抱住白槿,任凭白槿在怀中哭泣。
见到这一幕,伊亚丝小心地挪动自己的脚步。
她作为弓箭手的直觉告诉她,她在这里很碍事。
她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前,想给两人一些私人空间。
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