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春色暖先开,明媚谁人不看来,可惜狂风吹落后,殷红片片点莓苔。”
头戴方巾,穿着士衫的书生站在两人十步之外,抬头对着大风刮过的桃林,低声轻吟,言语中颇有些感怀之意。
正低头拾花的舒二人微微一怔,旋即却都偷笑起来。
舒更是转头朝那位书生打趣道:“小郎君莫要觉可惜,这落下的桃花瓣既能做吃食又能做胭脂,可不比单纯的观赏来得更好。”
那小郎君被她说的一楞,再见说话的是个年纪相仿的貌美小娘子,顿时脸色一红,低声说了句“打扰了”便掩面匆匆逃走。
“哈哈哈”舒见状,不由的捧腹大笑。
王玲也忍俊不禁。
灿若红霞的桃林里,传来一阵银铃般的欢笑。
日升月落,斗转星移,转眼半个月过去
这段时间,舒上午去卖吃食,下午便同她爹一起去土地祠那边忙活。
对于她想开茶寮的这个想法,泰是举双手支持的,本来嘛,他做的寿材生意,这项营生实本就不适合姑娘家继承。
再加上闺女花那多钱去私塾学厨艺识字,不就是为了日后自己开一家食铺。如今虽说只是一间小茶寮,但万事开头难,慢慢来嘛。
所以当舒同他说自己想开茶寮,并且需要他帮助时,泰二话没说拿上家伙事,就同闺女去了城外搭棚子。
经过父女俩半个月的努力,茶棚已基本搭建完毕,如今就剩些桌椅柜台还没弄好。这些事舒自是又全权交给了她爹泰,反正眼下铺子里也没什么生意。
住在前头村子的赵娘子偶然带狗蛋路过,见她们父女忙得热火朝天,便想帮把手,只是她一个妇道人家,既不会木工又做不了重活,想了想,只能回家烙些饼又装了些水给父女俩送去。
舒感怀于她的情义,便将茶棚盖顶时需要的茅草搭子交给她做,并开了二百工钱。
赵娘子未想到还有这意外之意,高兴之后赶忙应下,回村就以二十钱向村人买了几十捆稻草,便着手扎草搭子。
到了三月十五这天,上午舒照旧提了两样吃食去琼林苑贩卖,心中却为一事暗暗期待。
眼看着今天就是一月之期,系统应该能解禁了吧?
说来这许久没去铁盒子,还真是有些怀念。
因这半个月每日都要来琼林苑一趟,再加上她第二日给自己立的幌子,上书“记小食”四字做招牌。如今舒在众多游玩的小娘子们眼里也算混了个脸熟。
好些来过琼林苑游玩的小娘子,回去都会告诉亲朋好友们,若是去琼林苑游玩饿了,可以找“记小食”的小娘子买吃食。
虽然她卖的吃食并不比别家便宜,却胜在味道好,用料足,也算难得的有心。
是以,舒如今只要远远吆喝一句,“记小食”,便有不少相熟的或者陌生小娘子上前询问,卖的什么,好不好吃?
大家会这么问,纯粹是因为舒每日提来的吃食都不一样。
从一开始的芙蓉糕,笑靥儿,荠菜饼皂儿膏、瓜萎煎到近日的滴酥鲍螺、裹蜜糖丝线、泽州饧、蜜麻酥,甘露饼,皆是色好,味香,用料足,所以她的吃食总是一众提篮小贩里卖的最快的。
只是为此也惹了不少嫉恨,有几个年年来此卖食的地头蛇,就曾拦下过她言语威胁,不准她再来此地卖食。
可舒焉会怕他们,依旧我行我素,那几个人见舒不听话,就暗暗跟踪她,想到无人处给她一个下马威。
谁料想,娇娇弱弱的小娘子竟是个大力怪,且还懂拳脚,几个原想给她一个教训的小贩,反被她给打扒下。
那几个小贩本也不是什么有大势力之人,只是短暂结盟以抵制那些“良心商贩”从而赚快钱,这下遇到了硬茬,心里虽然憋屈不愤,却也不敢再随便找舒麻烦了。
“咦,什么味,好香啊?”逛了一阵,将吃食卖了半数的舒,嗅着风中送来的肉香,问旁边的王玲。
“应该是有人在炙肉。”。
“这香味有些奇特啊”舒嗅了嗅,随即游目四顾。
但见右前方树影缠杂间偶露出一处亭角,香味应是从那里传来的,当下兴致勃勃的拉过王玲道:“走,去瞧瞧。”
“嗯。”
两人绕过缠杂树影,行到近处才发现亭中炙肉的竟然是几个男子,其中一面向这边坐的人,舒还认识。
只是不是什么善缘,当下拉着王玲转身便走。
无奈亭中之人早瞧见了她们,忙扔了正在烤的肉串,几步奔了过来,调笑道:“咦,这不是小娘子么,怎的如此巧在这里遇见,莫不是被我炙肉的香味吸引而来。”
说话之人长相俊俏,身材高大,只不知是不是饮酒了的缘故,脸上带着几丝红晕。
王玲见状,立时红了脸,低下头去。
舒却尴尬的笑了笑,福身道:“不巧路过,打搅了几位雅兴,这就告辞。”
“嗳,既已来了,何不坐下一同用些,我近来新得了一位调料,用来炙肉,最是鲜美不过,两位小娘子一道尝尝。”
话虽如此说着,但目光却独在舒身上流连。
“不了,近来火气重,食不得烟烤之物,邬二郎自己用吧。”舒推拒道。
虽然她很想知道他嘴里说的奇特的香料是什么,但这种情况下,却必须要拒绝。
不只因为他是男子,亭中所坐之人也皆是男子,而是她与这位邬二郎还有一段尴尬的往事。
眼前这位邬二郎是西子街尾的邬家二子,邬亮,家里经营着两家豆腐坊。
要说她为什么认得此人,只因他找娘子是出了名的挑剔,不是挑剔才学,也不是挑剔嫁妆,而是挑剔相貌。其余品性,才学,手艺,嫁妆之类,皆不在乎,这在长辈们看来无疑有些浮浪。
老爹就以他为例告诫过舒,说此人嫁不得。
偏生舒的样貌在附近三街七巷也是数得着的,所以不免被邬二郎看中,派媒人上门和。
只是老爹一直就对他观感不好,觉得他为人浮浪,日后恐不是顶门立户过安生日子的主,便婉拒了。
那邬二郎听后,并未立刻放弃,反而跑到家铺子对老爹说,只要能把舒嫁他,就算是要他入赘也行。
可老爹本就没想过要给舒招赘,就算要招赘,那也得找个踏实可靠,一心过日子的。
而邬二郎虽然生得一副好相貌,家境也殷实,但从往常行事来的说,实在有些荒唐,便再次拒了。
所以此时遇着,难免有些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