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凯把车开到距离公司稍远的一处僻静街道停了下来,事已至此他想安静地想一想接下来该如何处理。他感觉头疼得厉害,不知道是宋子昂的几记重拳的原因还是周希瑞的一番话导致的头疼欲裂。他撂下挡风玻璃上方的遮光板,上面的镜子映照着他一脸狼狈不堪的画面:右侧额头鼓起一块大包,还泛着青光;鼻孔里塞的卫生纸让他看起来有些滑稽可笑,此刻还有细微血丝正往外渗;后槽牙也开始隐隐作痛起来,不知道被打掉没有,他咧开嘴仔细地看了看,用舌头上下搅动一圈,还好它们都在。吴凯稍微转了一下头,感觉自己的脸好像也被打歪了似的不再对称。
回想起子昂气势汹汹揪起自己衣领的瞬间,那一刻他体会到了一把什么叫胆战心惊,因为认识这位小舅子也有十年的光景了,还从来没看到过子昂如此暴怒的表情,像要把自己生吞了一样。那狂怒的要喷出火的眼神,那太阳穴上一跳一跳绷起的靑筋,那咯咯作响紧握的拳头……当拳头带着风砸在自己脑瓜顶时,吴凯感觉眼前一阵金星闪烁。疼,巨疼!
他愤愤地合上遮光板,咬牙切齿地盯着空无一人的街道。耳边忽然回响起周希瑞的声音:在宋家我们俩个可都是外姓人,彼此照应相互帮助才是我们的生存法则,三国杀玩过吧。
然后希瑞丢过来一抹意味深长的莞尔一笑,眼神中心机满满。吴凯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身旁这个二十几岁的丫头,看似年轻,但她的头脑和城府却像她紧身衣包裹下的丰胸一样成熟。
当下的处境让吴凯非常纠结,有三条路摆在面前。其一,离开宋家,一走了之。不过这一条看似豪爽痛快,却意味着自己十几年的心血白费付诸东流。一切从头开始,谈何容易?这让他有如切肤之痛,百爪挠心。其二,是回到子玥身边再次认熊?不过这次跟上次不同,小舅子已经知道了,那岳父母知道也是迟早的事。到那时即使子玥还能容自己,岳父母也不会善罢甘休的。其三,是搭上周希瑞这条财力背景都强过宋家的大船,不过,这是一步险棋,走好了阳关大道,走不好就万劫不复。因为如果答应周希瑞就意味着自己成为了她手里的一粒棋子,以周希瑞的性情,搞不好哪天她就会做出丢车保帅的事情来。
吴凯思来想去权衡再三,感觉也只有投向希瑞是条出路。毕竟周家财大气粗,况且希瑞开出的条件实在是太诱人了,正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就在刚才,在自己的车里周希瑞信誓旦旦地答应自己,她和宋子昂结婚之日,就是宋家工厂的全部股权转让到他的名下之时!这个巨大的蛋糕让他垂涎三尺。一想到在不久的将来,公司再开董事会时,自己可能就坐在了会议桌的正中间的位置,左右两侧是奉承媚笑的表情,毕恭毕敬谦卑的眼神,吴凯的心瞬间亢奋难平澎湃激昂起来。
可是想到周希瑞开出的条件——你只要继续扮演好你的花心大萝卜就好。
吴凯百思不解,兴奋的心情也从沸点立刻骤降到了冰点。
为什么?吴凯疑惑地问。
周希瑞嫣然一笑,我要你这件事把宋家搞乱,让危机重重的宋家像漩涡一样死死缠住子昂哥,这样他就没有时间跟精力去找那个小贱人了。还有,就是要你在宋家身体力行地做个反正,让我亲爱的子玥姐忍无可忍告诉宋家人,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就是这样的下场。这样我未来可爱的婆婆跟公公也会给子昂哥施加压力,那我踏进宋家不就指日可待了吗?!
吴凯感觉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喘着粗气对希瑞说下车吧,周大小姐。然后随手打开了汽车的中控门锁。不想周希瑞一把拽住了吴凯的胳膊,别生气,姐夫。我这可是成全你,你想你能戒掉外面的风尘吗?与其提心吊胆还不如光明正大的去做。再说开弓没有回头箭,你想想宋子玥还会原谅你待你如初吗?
周希瑞的话像一把剑正中吴凯的软肋。想起自从子玥知道了那件事,虽然没在家里大闹,可是晚上只要自己回家就一直睡在沙发上。
吴凯默不作声了。一番低头沉思后,他忽然感觉周希瑞的计划没有逻辑性,也许是个陷阱。自己帮人做嫁衣,到最后别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眼前这个心机女可不是个善茬。于是他警觉地问为什么让我继续沾花惹草,你去宋家二老面前直接告发我不是更好?!一来可以邀功请赏,二来也省下破费不是?
周希瑞似乎早已看破了吴凯的疑虑,慢条斯理地解释,这种事情还是当事人自己说比较有冲击力,可信度也高。要是自己去告发还不落个未进婆家大门就搬弄是非的口舌。再说,我对制陶业不敢兴趣,所以也谈不上什么破费!
看着周希瑞满脸不屑盛气凌人地说完这通话,吴凯不置可否。不过,有钱人的任性与为所欲为也令他反感,但这不妨碍他想成为他们中的一员,更多的是无可奈何吧。
吴凯的缄默不语让周希瑞暗自窃喜,她静观对方表情的细微变化。眼看着一颗颗汗珠从吴凯的脸颊滚落,她似乎嗅到了胜利的味道。不过周希瑞并没有马上让吴凯答应自己,她深谙欲擒故纵穷寇莫追的道理,况且吴凯是个心思缜密谨小慎微的男人,这样的男人可不好对付要慢慢来。
于是她打开车门对吴凯说,不急的,您可以慢慢地想,什么时候想好了电话打给我。说完回眸一丝浅笑跨出车门,缓缓向马路对面自己的红色跑车走去。
吴凯坐在车里看着周希瑞凸凹有致的身材一步三摇地走动着,一时神思恍惚竟有些热血沸腾的感觉。这个心狠手黑的小女人该不是妲己转世吧,心中暗自骂了一声。
整个下午吴凯一直坐在车里,直到夕阳覆盖了整条小街。思来想去好像也没有什么旁的路可走,于是他咬了咬牙,一不做二不休,看了一眼烟灰缸里堆满的烟蒂,掏出手机拨通了周希瑞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