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佩看着坐在饭桌前面的宋子昂皱着眉头噘着嘴,显然他对摆在眼前的稀粥馒头跟素炒瓜片很不满意。也难怪,已经十多天了,顿顿清汤寡水,喜欢鸡排汉堡的宋子昂早已招架不住了。
“小姐姐,我想吃汉堡,还想吃大鸡排。”子昂睁大期盼近乎祈求的眼神注视着子佩。
子昂的话让已经愁绪满怀的子佩更加心乱如麻了。日子一天天过,微信零钱里的余额一天天减少,总有一天坐吃山空,她不知道这样没有收入的日子自己还能撑多久。
怎么办呀,亲爱的子昂,我们可怎么活下去呀?这句话在她的心理不知道默念了多少回,每天仰望窗外日出日落,斗转星移,时间一如既往静静流淌,子佩的心情变得愈加焦躁不安起来。
她想去再找一份工作,可是眼下疫情肆虐,招聘平台上每天发布的职位数量少的可怜,网上面试的几个职位也如同泥牛入海没了下文。她现在能做的只能是降低自己跟子昂本来也不高的生活水准,以期能够挺到疫情结束。
“这是什么味道?”子昂腾地从桌旁站起,提着鼻子蹑手蹑脚向门口走,轻轻推开门。顿时一股浓郁的酱肉的醇香从欠开的门缝里飘了进来。
“这也太香了吧!”子昂的眼神中流露出惊喜的光,眼睛瞪得大大的,像中了大奖一样的兴奋。同时他的嘴巴不停地蠕动着吞咽着口水,双腿也不由自主地向肉香飘来的方向移去。
说是迟那是快,叶子佩起身一把拽住了子昂的衣袖。她知道那是合租的女孩跟她男朋友的大餐,美味确实非常诱人,尤其是伴着香气从厨房传来的咕嘟嘟汤汁翻滚的声音,也同样刺激着子佩的味蕾。
“小姐姐,我好想吃肉肉,一口就行!”子昂眼巴巴望着厨房的方向,用力地咽了一下唾液。
“子昂乖,子昂听话。等小姐姐下次赚钱一定带你去饱饱地吃一餐炖肉!”宋子昂哀求的目光令叶子佩心理隐隐作痛,眼泪在眼圈里打转。想到子昂从小养尊处优中长大,何时受过这般委屈与艰辛?!都怪自己无能,也怪这没完没了该死的疫情,像一片沼泽地一样困住了人们的手脚,也一点点吞噬着人们的耐心跟信心。
这时,对面房间的小情侣一起走进厨房,两人一边嬉闹一边把锅里的炖肉盛到碗中。叶子佩抬起手重重地关上房门,以免炖肉的香气再次勾出宋子昂肚子里的馋虫。可是她刚刚转过身就看见子昂重新把门打开探出头,舌头不自主地舔舐着自己的嘴唇,自言自语好香呀,目光紧紧追随着炖肉移动的轨迹,眼神中充满了渴望。
看到眼前的一切,叶子佩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扑簌簌地流了下来。
曾几何时,家境殷实的子昂都是出手阔绰,过着吃穿不愁的生活,现如今却窘迫到要为一顿美食而挣扎。叶子佩的脑海中忽然响起了堂姐叶晓霞恶毒的咆哮声:你这个扫把星,克父克母克天地,谁走近你谁倒霉,天生的晦气样!干嘛不跟你死去的爹娘一起走,也省得祸害周围的人。
子佩仿佛又看到了叶晓霞那张狰狞的嘴脸,恶毒的眼神阴险的笑和粗壮的臂膀。童年的阴霾再次袭上心头,令子佩浑身上下不由得一阵颤栗。
自己真的是扫把星?不然这些年的经历怎么都被她言中了?一切纯属巧合?子佩有些茫然了。
不过叶子佩毕竟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片刻的沉沦后猛然醒悟这些终归是迷信迂腐的想法,作为当今社会的年轻人如果还笃信这些的话,可真要被世人耻笑了。
但是看到子昂的现状,深深的自责、内疚还是填满了叶子佩的心头。
叶子佩犹豫了片刻,作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给子昂点一份红烧肉的外卖,这可是要消耗掉他们两天的饭伙钱的。子佩咬了咬牙,狠狠心掏出了手机。
有美味垫肚,宋子昂的眼神中星光璀璨,许久没有品尝的滋味又回到了舌尖。他迫不及待大口嚼着肉,两只眼睛早已乐成了弯弯月,普普通通的红烧肉竟让他吃出了饕餮盛宴的感觉。
子佩默默地看着他把一块块Q弹的肉块放入口中,然后把鲜亮的菜叶一一吃掉,再用米饭搅拌着浓郁的汤汁一股脑地倒入嘴里,最后打着饱嗝很满足地抹了抹嘴角的油渍。
“哎呀,忘了给小姐姐留一块肉肉。”子昂看着手里空空如也的餐盒,忽然想到了叶子佩,表情懊悔。
“子昂乖,姐姐减肥不吃肉。”子佩苦笑着抚弄了一下子昂的头发,仔细地擦去粘在他棱角分明的下巴上的饭米粒,然后快速地转过身,因为她不想自己的泪水从眼眶中漫出时被子昂发现。
因为疫情的原因,整日无所事事,时间的流动就显得异常缓慢。午饭过后子昂蜷缩在床上已经进入梦乡,他的睫毛微微抖动着,嘴角露出知足的笑意,似乎梦里还在回味刚刚享受的美食的滋味。
窗外的暖阳毫不吝啬地洒进小屋,把子佩直挺挺靠在窗台边的身影打到了对面的墙上。看着印在墙壁上的自己消瘦羸弱的影子,子佩不觉一声慨叹:日子虽然清苦,还好有子昂在身边,这使得她的内心些许宽慰不少。
屋子里很安静,偶尔回响起子昂轻微匀称的鼾声。静谧而惬意,平添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这时,手机的微信提示音响起,子佩拿起手机查看,是林宏铭。
“有时间吗?来湘攸茶楼。”
茶楼已经暂停营业十几天了,这个时候会有什么事呢?子佩沉思了一会儿摸不到头脑,决定还是去看看。
往年春暖花开的季节,遇上这样阳光明媚的好天气,街上一定是人头攒动热闹非凡的景象。可现在马路上却因为疫情原因行人稀少,一切显得冷冷清清的。
叶子佩赶到湘攸茶楼时,大厅里只有林宏铭。他坐在大厅正中间的茶桌旁,一定是等待多时了,子佩看到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