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 山穷水尽

叶子佩又开始了寻找工作的艰辛历程。可是要找到一个能同时兼顾到子昂的工作谈何容易，几天下来一无所获。

这天夜里，叶子佩辗转反侧无法入睡。黑暗中摸出手机，打开微信余额，只剩下不到两元了，这点钱还不够买一瓶水的，过不了多久恐怕手机的流量费用都要交不起了，更不要说吃饭。想到这些叶子佩长叹一声，颓然地倒在了床上。她瞪着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天窗。今夜没有星星，上面漆黑一片。

下雨了，雨滴打在天窗上劈啪作响，正如此刻叶子佩躁动烦乱的心绪无法安宁。

她想起睡在大厅里的子昂，担心他雨天着凉，于是急忙起身抓起长外套走出阁楼。

可是刚走到楼梯处，子佩探头往下一看不由止住了脚步——在窗外柔和路灯映照下，伴着沙沙细雨声子昂安详地熟睡中，头发有些凌乱，但遮不住他俊朗的面庞。嘴角忽然现出一丝浅浅的笑，不知梦里实现了什么夙愿或是遇到了什么美事儿让他欣慰满足。

子佩俯瞰着子昂，一时思绪起伏。她想起了他们最初的不吵不相识，玉露山庄的再次偶遇，校园里青涩的爱恋，被洪水冲散后的离乱，宋家父母处心积虑的阻挠，周希瑞的阴险，失踪，寻觅，再次相遇，分分合合……这一切像放电影一样在她脑海中一一闪现，不禁令她深深感叹缘分像一根线，两端早已锁定了彼此，任风吹雨打桑海桑田，情迷到一生一世都不愿醒来。

子佩就这样静静地坐在楼梯上看着，想着，困意来袭不知不觉枕着手臂睡着了。

当她再次醒来时，外面的雨已停歇，晨光在海平面上微微润起，层层细浪涌动着，闪烁着粼粼的波纹。

叶子佩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因为双腿长时间的蜷曲，导致她刚从楼梯上站起时险些摔倒。她急忙看了一眼楼下的子昂，还好，他并未被惊醒，只是翻了一下身又沉沉睡去。

子佩蹑手蹑脚走下楼梯来到操作间，准备早餐。说是早餐只是简单地煲一锅白米粥和煮两枚鸡蛋。可是就是这样简单不能在简单的食材也快要告罄了。

只剩一碗米，旁边是空空的米袋，子佩把仅有的这点儿米都到入锅中，盛上水，摁下开关。现在整个甜品店里再也找不到一粒米了，她回头习惯性地看了看橱柜下存放鸡蛋的篮子，里面空空的，不剩一枚鸡蛋。

早饭尚有米粥可以果腹，不过午餐必定要挨饿了。子佩没想到有一天一日三餐会像三座山一样压在自己的心头，而且这样的窘迫这么快就降临了，令她有些触不及防。

叶子佩小心翼翼绕过还在熟睡的子昂走到大门前，脸几乎贴到了玻璃上。海边的气候多变，刚才还看到天边一缕柔和的橘色光亮，现在却弥漫起了浓雾，浩浩汤汤迷迷茫茫，只闻海浪拍岸巨响，却看不见浪花翻滚，尽收眼底的是看不透光亮的乳白色的混沌。

叶子佩的大脑一片空白，正如此刻外面的景色——云迷雾锁，不见天日。

这一刻她有些后悔来滨海市了，原以为凭自己一己之力完全可以掌控两人的生活，不求大富大贵，但求粗茶淡饭，平凡无奇地过日子。可没想到生活如此艰辛，眼下能吃饱饭对自己来说都变成了一种奢求，这一点她尤其觉得愧对子昂。

“小姐姐，我饿了，什么时候吃饭呀？”子昂不知什么时候睡醒了，打着哈气从桌子上跳下，身上裹着的毛巾被滑落到地上，健硕的上身一览无余地呈现在子佩的眼前。

“马上。”叶子佩红着脸从他身旁走过，不敢正视，心脏一直咚咚狂跳。

当子佩端着电饭煲走出操作间时，子昂已把被褥叠好，规规整整放到椅子上，并把拼在一起的桌子重新摆放整齐。

“只有这个？”他看着桌子上孤零零的两碗粥，“鸡蛋呢？”他觉得很诧异，因为此前的早餐每天都有热乎乎圆滚滚的鸡蛋，今天没有，桌面上显得有些清冷。

“鸡蛋吃光了，你看外面……这么浓的雾气，没办发出去采购。先……忍忍，等雾散了我就去买。”子佩咬着牙强忍悲伤，沮丧的情绪已经把她埋没，悲伤让她绝望进而浑身乏力。

可是在子昂面前，她必须坚强。

很快子昂把两碗粥喝光了，他擦了一下嘴唇上的米汤忽然意识到子佩还没有喝，连忙把锅里剩下的米汤都倒到碗里推到子佩面前。

“小姐姐你喝。”他舔了一下嘴唇，眼睛盯着碗，显然还没有吃饱。

那是肯定的了，一米八多的健壮小伙子，两碗粥怎么能填饱。叶子佩看着眼前不断咽口水的子昂，内心非常懊丧。

我不饿，你喝吧！子佩说，脸上挂着牵强的笑。

很快这一碗也被他喝光了，他摸了摸略微鼓起的肚子心满意足，完全没有觉察到子佩眼中的忧伤。

今天务必要搞到钱，不然真的要死掉了。

叶子佩盼着外面的浓雾快点散去，心理想着自己跟子昂已经坐吃山空，山穷水尽了。在这座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的城市里，这么大的迷雾，上帝看不到自己的挣扎，要想活命只能自救。

已经下午两点了，宋子昂一直嚷着要吃饭。也难怪，早上的三碗米汤，上了两次厕所，胃肠就空空如也了。

“小姐姐，我这里一直在叫，刚才左边叫，现在右边叫。”子昂双手捂着肚子，摇摇晃晃走到子佩身边：“我……我实在太饿了，饿死了，都饿到一百倍了。”

听闻此言，她知道肚子瘪瘪的子昂一定比自己还要难受。因为自打他智力受损以来，对数字就丢失了清晰的概念，在他的头脑中一百就是最大的数字，是数量的极限。

子昂无精打采的碎碎念，最终令子佩无奈地低下了头。因为自责与悲伤，使得她从昨天傍晚开始就未进一粒米的胃肠开始了更猛烈的痉挛，腹部象要拧成麻花一样的难受。

整个下午，子昂百无聊赖地在大厅里逡巡，偶尔可怜巴巴地望向子佩。但他没有像以往那样大声吵闹，因为饥肠辘辘的他浑身乏力，已经没有太多的精神头宣泄自己的不满了。

面对现状，叶子佩束手无策。她环视着已经翻过了不止一次的角角落落，期盼再有一些意外的收货。可是她心理清楚得很，这一切都是徒劳的，甜品店里的这些角落不可能再给她任何的惊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