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佩认真地把几张‘课时消耗单'整理好,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它们放到背包里最隐蔽的地方。这些单据是她授课的记录,也是计算薪酬的根据,所以子佩格外小心。
转眼来这个教培学校已经有几天了,学校暂时给子佩分配了七名学生。跟那些牌面上的教师动辄二、三十名学生相比子佩已经很知足了,毕竟自己是新人,初来乍到,现在最重要的是教好眼前的这七名学生,积攒口碑再谋求更好的发展。
补课的学生还没到,子佩看了一眼坐在走廊长椅上正在打盹的宋子昂。虽然天气刚刚入夏,但因为走廊里没有窗户,无法通风,所以走廊里面是非常闷热的,也难怪子昂昏昏欲睡。
不过这时子昂像是有遥感般地抬起了头,看到了正望向自己的子佩,他咧咧嘴笑。
她却很心酸,愧疚没有能力好好照顾他,给他更好的生活。尽管这是无奈的选择,没有办法的办法,而且这样的日子两人可能要持续很长的一段时间。
子佩轻轻叹口气,从抽屉里拿出一小包饼干,又从饮水机里打了一杯水送到子昂面前,安抚他再坚持一个小时就带他去吃晚饭,然后带他去海边玩。
听了子佩的许诺,刚才还迷迷糊糊的子昂立刻精神抖擞起来:
“说话算数?!”他的眼里闪现出兴奋的光芒。
“当然!”她摸摸他的头微笑着回答。
蹬蹬蹬,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补课的学生到了,子佩不得不离开子昂去上课。临走时她叮嘱他一定不要乱动,等她下课。
一个小时很快过去了,当叶子佩再望向走廊时,忽然发现长椅上空空的,子昂不见了!霎时间子佩惊得全身汗毛都竖立起来了。
来不及跟学生说再见,子佩就冲出了教室。在长椅上她看到了子昂喝剩下的纸杯和撕成碎片的饼干包装纸。子佩顿时感觉一阵心悸,她急忙跑到各个教室门前向里张望寻找子昂的身影,可是毫无结果。
正在这时,走廊尽头的大门外传来孩子们阵阵的哄笑声,一浪高过一浪。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有趣儿的事情,惹得孩子们喧笑不断。平时学生们下课都喜欢聚集在门前的小广场打闹嬉戏,有时也会在道边买些零食边吃边玩等家长来接。所以子佩也没有感觉有什么不正常的,也没有想到这喧闹会和子昂扯上关系。
不过今天外面的声音似乎比平时大了许多,引起子佩的注意,隐隐约约听见有男孩子刺耳的声音在喊:“快吃呀,傻大个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子佩浑身一颤似乎预感到了不好的事情发生,她急三火四奔向大门口一看,气得心脏快要蹦出胸膛,脸色也变得铁青。
只见不远处子昂手里举着一只油亮亮冒着热气的烤肠,呆头呆脑地站在一群男孩子中间,这些男生差不多初中生的年纪,个个眼睛瞪得溜溜圆,紧紧盯着子昂手里的烤肠。
而一个胖乎乎的男孩笑嘻嘻抓着一把沙土,一面往子昂手里的烤肠上浇撒一面说:傻大个,快吃呀,我来给你洒点儿孜然粉,很香的,不信你尝尝。
站在门口的叶子佩已经意识到了男孩儿的恶作剧,以最快的速度向子昂跑去,可还是晚了一步。
只见子昂低头闻了闻,憨憨地点头说,香,真的很香。说着张开嘴大大地咬了一口。结果可想而知,这是多么难受的事情,沙土掺杂着油渍和碎肉沫充满了子昂的口腔,咽不下去又吐不干净,他只能表情痛苦地嗷嗷干呕。
“你们看,我猜得没错吧,他果然是个大傻子!”胖男孩左手捂着自己的嘴,右手指着子昂得意地说,笑得前仰后合。周围的男孩们也附和着东倒西歪低爆笑着,只有可伶的子昂蹲在地上还在一声声咳嗽不止,表情极度痛楚。
“你这个男孩儿怎么这么恶毒!做人一点儿同情心都没有吗?”子佩被气得浑身颤栗脸色变得通红,“家里没有大人教育你吗?”
子佩一边厉声斥责男孩儿一边扶起子昂,从衣兜里拿出纸巾擦拭他嘴唇上喷溅的污物。
胖男孩儿一惊,转身跑掉了,其他男孩也鸟兽散。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可偏偏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一个和那个胖男孩儿一样肥肥壮壮,头大如斗的女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
她一把抓住子佩的衣领怒气冲冲地说:“你说谁家的孩子没有大人教育?你当老师的就这么欺负学生吗?还为人师表呢,狗屁!”说着她猛地扯下了挂在子佩胸前的工作牌。
“你这是干什么?”子佩一时愣住了,不晓得这个凶悍女人的来历。
“装什么傻,我就是你嘴里那个没家教的孩子的家长!对我儿子吼什么吼,我还当是什么大人物呢,区区一个补课老师耍什么威风?!”女人说着把子佩的工作牌重重摔在了地上。
经这个女人胡搅蛮缠的一通吵闹,陆续围拢来一些看热闹的行人。不知真相的人们还以为是不良老师体罚学生引起的纠纷呢,纷纷对子佩指指点点,责怪她枉为师表。
叶子佩百口莫辩,因为不想丢掉刚刚找到的工作,只能忍气吞声认倒霉。她弯腰捡起工作牌重新挂在胸前,然后紧咬牙关拉起子昂的手准备尽快离开这里。
可眼前这个女人似乎不肯就此善罢甘休,她双手掐腰趾高气扬地站在子佩面前,阻挡了去路,满脸尽显挑衅的神态。
叶子佩强压心头怨气,刚要与她再次理论,不想身后的子昂突然冲到自己的前面,冲着胖女人一声怒喝:
“你是个坏人,是你一直欺负我们!”
宋子昂说着一把推倒了胖女人。
叶子佩伸手想拦住他的鲁莽,可是来不及了,胖女人已经四脚朝天地倒在了地上。
叶子佩的脑袋嗡的一声响,心想这下事态严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