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施洗了手,看着镜中自己,冷静下来,不由想笑。
这有什么可在意?杜施觉得自己有点失智。
再回到席上,她听见杜绥说:到时候还需要延开帮忙,说罢看向孟延开,今后在南深市有什么需要舅舅的地方,尽管开口。
孟延开回:那就先跟舅舅道声谢了。
他嘴角噙着笑,恭谦有礼,恰到好处。
杜施微讶地看向二人,没想到她去趟洗手间的功夫,人家连称呼都改了。
不过她能猜到杜绥当着孟家众人的面向孟延开投橄榄枝的意图,为的是表明杜家对孟延开这位未来女婿的支持。
二人谈得正是愉快,对面的孟家老大一家集体沉默。
晚餐过后,杜绥才告诉杜施:舅舅明早有个紧急会议,我们晚上十点半的飞机,现在就要直接去机场了。
孟延开和杜施送二人出去。
杜绥问她:你什么时候回?
杜施说:我接下来几天在北城还有工作,过段时间还要去外省补拍电影镜头,可能短时间内不会回南深市。
冯瑾打趣:还说什么回不回的,既然婚事已定,施施自然是要在北城定居了,哪有夫妻分隔两地的道理。
杜绥说:行,你今后直接住在运河岸吧,回去后我就让助理去办理手续,将房子过户给你。
杜绥只说过户给杜施,意思是,这是婚前财产。
他此举是为杜施考虑,这样她至少会有点底气,将来就算夫妻闹不愉快,她也有去处。
上车之后,冯瑾计较起来,说他对杜施太大方。
即便后座和驾驶室之间的挡板合上了,也不是完全隔音。
杜绥压着声指责:你能不能大气点?杜家不缺体体面面送孩子出嫁的钱,施施从小到大跟杜家提过什么要求么?结婚了送套房子,你要念半天,小家子气。
杜绥说着就想到这么些年他工作繁忙,对杜施疏于照顾,冯瑾又对她不闻不问,总是无视她。
杜施小时候,把她带出去却忘了带回家,全家出游唯独把她落在家里这种事不知发生了多少次。
这种时候,冯瑾却还要跟他掰扯送不送房子的事情。
杜绥心有愧疚,一怒之下冲动说:我不仅要送房子,我还要送车子,送公司送股份!
冯瑾震惊,气得声音都在颤:你敢!车子房子你可以送,我权当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但你要是敢送股份,咱们离婚。再说,你也得看你爸答应不答应!
杜绥白她一眼,望着窗外,直接无视她。
冯瑾气极反笑:你那个妹妹当初做那些腌臜事的时候,就没替她女儿考虑过,只能说杜施投错了胎,遇上了这么个妈,杜家肯收留养育她二十多年,已经是她莫大的幸运!
汽车尾灯消失,孟延开望向远处,饶有兴致说:运河岸的房子,少说也是九位数,看来之前是我低估了你在杜家的分量。
杜施俏生生看着他:你以为我混得有多惨?
孟延开倾身在她耳畔,怜悯说:很惨。
杜施伸手替他掸掸西服衣襟上不存在的灰,踮脚贴近他,彼此彼此。
管家从里面出来,二少,老先生叫您等下去趟会议室。
两人拉开了些距离,孟延开让杜施找个地方先坐会儿,等我出来,再送你回去。
管家建议:杜小姐,不如去后面的玻璃房坐会儿?我再让人送些甜品和喝的过去。
好啊。
孟延开说:她不知道地方,劳烦晟叔带她过去。
晟叔带她穿过前厅,后院大得能打高尔夫,两条做旧青石板道通向不同的地方,其中一条便是去往玻璃房的路。
晟叔说,那玻璃房其实就是个植物温室,由于建面大,在里面设置了休闲区,每次太太们回来,都喜欢带着孩子们去那儿喝喝茶。
里面培育了不少稀有花种,杜小姐要是有喜欢的,可以带点回去养着玩儿。
玻璃房在梧桐林里,与树齐高的穹顶设计,柔暖的灯光透过树缝,在外就能窥得三分奇貌。
石板路上有地灯,一路通畅,只是刚入梧桐林处有个岔口,是视线盲区,一个保姆手里抱着托盘匆匆走出来,一下子撞在了杜施的身上。
托盘里放满了凉掉的咖啡和茶水,稀稀拉拉地泼了杜施一身。
轻纱裙身被浸湿后,紧紧贴在皮肤上,甚是有溅起的水渍顺着她的胸口往里滑。
夜里的风再一吹,杜施瞬间冷得起鸡皮疙瘩。
晟叔呵斥:怎么做事的,这种错都能犯?明天不用来了!
那保姆不停道歉,态度卑微,甚至已经带了哭腔,看样子都想给她跪下了。
杜施听得头大,连退两步说:别为难她了,我清理一下就可以了。
玻璃房没去成,晟叔带她去了主楼后面一栋别墅。
晟叔说:这幢楼是二少父母曾经的居所,二少每次回孟泽山庄就居住在此。二楼主卧里有浴袍,杜小姐可以在这里梳洗一下,我让人给您送套衣服来。
说完便留下杜施在这里。
杜施上了主卧,进卫生间脱掉裙子,拧湿毛巾擦干净皮肤上残留的酒渍后,便穿着浴袍等人拿干净裙子来。
她在卧室里打量了一圈,老派欧式装修风格,精致且复古,不过更像是酒店,连主人留下的使用痕迹都没有。
杜施坐在床边,等了足足快半小时,这别墅有些年头了,隔音不算好,她昏昏欲睡间,听见有上楼的脚步声,踩在木质楼梯发出闷闷的空响。
杜施清醒过来,坐直了细听。
不止一个人,还有高跟鞋的声音。
杜施以为是送衣服来的,怕人找不到,走到门边刚要拧开门把手,却听见一把熟悉的男声:这儿不是你该待的地方,出去。
你本可以不来的,你来了说明你也想见我。
杜施愣住。
说话的是叶言卿,话里透着种早知孟延开回来见她,结果真的来了的自信和愉悦。
我再说一遍,出去。
叶言卿失落,孟延开,你这是在故意气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