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备森严的殷商营寨处,此刻因为乾坤弓气势散发下,平空刮起一阵勐烈的狂风。
沉信收回弓箭,缓缓上前走着,他的脚步很慢,但却很坚定。
而箭在飞,飞的很快。
当震天箭迅速在土行孙眼中放大的时候,他忽然有着一丝来自心底的不甘。
】
他的师父乃是夹龙山飞云洞,赫赫有名的阐教十二金仙中的惧留孙。
而自己是他的徒弟,更是根正苗红的阐教三代弟子,堂堂大教弟子,无数人羡慕嫉妒的存在,今日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土行孙满眼的不甘,神色疯狂,要知道自从他上山百年以来,一直都是过着清静苦修的生活,每日吃的是斋菜素食,喝的是山野泉水,住的是石屋洞府,在山林中苦苦修炼,日复一日。
他从未见过人世间的繁华,也从未见过财富权利,以及那滚滚红尘。
土行孙开始也幻想过,努力修炼,摆脱凡身,成仙了道。
但只可惜他资质愚钝,苦苦百年时间,修为不得寸进,这个时候他的心就变了,变得烦躁不堪,开始向往外面的世界。
而当遇到申公豹时,他本不想去,因为他从师父处得知过,自己日后多半要下山辅左西岐,但只可惜申公豹的恭维抬举让其心动了,他的话太好听了。
正好满足了自己的虚荣心,土行孙想过,如果要是下山相助西岐,以自己长得模样多半不会被人喜欢,说到底无论做的多好,不过是一个使唤弟子的名分。
再加上又有师长看管,想来与那山中清修没有什么不同。
这不是土行孙想要的,所以他不满,虽然成不了仙,但我修道这么久,怎么也应该披蟒腰玉,享受人间富贵,如果下山之后,还需要清修持道又有何意义?
所以想到此处,他便毫不犹豫的应了申公豹之邀,选择投靠殷商,因为这里有其想要的权利,地位,财富,以及山上未曾见过的美女。
他可以肆无忌惮的喝酒吃肉,享受人间绝色。
只有在这个时候土行孙才真正的能感觉修道之后的好处。
至于邓婵玉,这是一个美人,美到不可方物的人,土行孙在见到她的第一眼,便已经被那娇丽的身影深深的迷住。
但他也知道自己身形矮小不过四尺,再加上面色丑陋,不仅人人嫌弃,更不会受女子喜欢。
所以土行孙便跟在邓九公的身边,他想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得到这个女人。
但沉信的突然出现,却打破了他的幻想,自己苦苦求而不得的女神,竟轻易喜欢上了别的男人。
这让土行孙不能接受,也由此深恨沉信,凭什么这个小白脸什么都不用做,便能勾引的美人神魂颠倒,
而他空有万千功劳,也入不了邓婵玉的眼中。
不公平,这个世界不公平!
所以愤怒不甘之下,以及为了活命,土行孙故意说出邓婵玉,骗了姜子牙,想要借西岐的力量得到那个朝思暮想的美人。
可是……
他失败了,他终究比不上那个沉信。
不仅如此,到了今天土行孙忽然发现,自己最大的底牌地行术竟也失效了。
第一次彻彻底底的失效了。
当土行孙想走的那一刻,漫天的红光也在极速靠近。
看着面前尽在迟尺的美人,他真的很不甘心,他恨,恨沉信这个小白脸,更恨这个无情的世界。
甚至在此刻,土行孙心里极度的不平衡,更是隐隐升起一种邪恶想法,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得不到就把她毁掉。
“轰!”
漫天的红芒极速靠近,四周的空气在震动,法力汹涌澎湃,眼前的营帐被气浪撕的粉碎。
土行孙情急之下,全身法力疯狂凝实,汇聚于手中铁棒之上,
铁棒瞬间变的白光弥漫,面对这一箭他已经使出了十分的力气,他想让沉信后悔,后悔一辈子,你虽然能杀了我土行孙,但你却保护不了心爱的人。
哈哈哈,沉信你挣扎吧!在血和暗的深渊里!痛苦吧!在仇与恨的地狱中。
土行孙眼中疯狂,但还未等他的铁棒砸到邓婵玉的身上,那震天箭便已经先一步射中了他的身体。
“噗!”
土行孙低着头,不可置信的望着自己的胸口,手中的铁棒也无力的跌落,他的眼中如今只剩下了遗憾。
他还没有让沉信后悔,他还没有杀了邓婵玉,他还没有享受到那大好的荣华富贵。
此刻身死,我不甘心!
但一切都结束了,震天箭上那恐怖的人族念力,已经彻底的摧毁了他的生机,长箭穿胸而过,死的不能再死。
沉信缓缓的收回了乾坤弓,震天箭,没有看一眼土行孙,而是上前用落宝金钱解开了邓婵玉身上的捆仙绳。
在此刻他,在土行孙死时忽然感觉不对,心中念头通达,周身围绕的气运之力开始疯狂聚集。
白光耀眼,气运凝实,引动天地正气。
沉信抬起头,仰望天空,只觉得自己与以往有些不一样了。
土行孙已经成了自己的执念,如今亲手将其斩杀,没想到使得他的心境更进一步。
看来世间一切或有定数。
就在沉信用乾坤弓斩杀土行孙的那一刻,西岐辕门外忽然走出一道身影。
他怒发冲冠,双眼通红,紧紧握住双手,盯着殷商方向,气息疯狂气息暴涨。
紧接着脚步一踏,毫不犹豫便要走出辕门。
但就在这时,身后忽然走出一名道者踏,飘飘徐步而来。
只见其宽袍大袖,手执拂尘,头带青纱一字巾,脚登一对踏云鞋,走起路来,仙气飘飘,一派得道之像。
他悠悠叹了口气,阻拦道:“惧留孙道兄,且留步。”
“土行孙强闯商营被沉信所杀,乃应上天之数,这是救不得的!”
惧留孙勐的回头,目带凶光,面色不甘的质问道:
“可土行孙他是我的弟子,身为师父岂能眼睁睁看着徒弟死于眼前,而不为所动?”
“定数不可逃,定数不可逃,道兄好自为之。”
云中子再次的叹了口气,然后转身离去,因为他知道此刻的惧留孙谁劝也无有用处,唯有靠他自己想通才算渡过劫数。
云中子帮不了也无法帮。
看着身前的人远去,惧留孙呆呆的立在原地。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虽然土行孙乃是他收来用于渡劫的弟子,但是毕竟相处百年,眼见对方身死就算泥人也不会无动于衷。
而且若非是想救他一命,惧留孙又怎会在此刻修为未复之时出山说情。
土行孙是有很多的坏毛病,也做了很多恶事。
不仅下山盗宝,贪恋美色,更敢暗中刺杀姜子牙与武王,这些举动令惧留孙有些心寒。
但他终归是玉虚弟子,自己这个师父教育可以,哪怕打杀了他也情有可原,但是其余人出手,却是不行。
惧留孙望着前方的红光愤恨不已。
但只可惜,土行孙合该死于沉信之手,理数难逃,贫道只有望而垂涕,仰天长叹。
也不知过了多久,惧留孙身子微微颤抖,眼中隐约闪烁泪光,最终在泪水落到地面的前一秒,他拂袖转身而去。
此刻若是有人仔细观察,惧留孙的神态沧桑仿佛一瞬间老了十余岁。
……
话分两处,又说这边太华山云霄洞赤精子,只因被十绝阵毁了肉身,伤了神魂。
此刻闲坐于洞中,保养天元,意欲重铸道果。
只见忽然有玉虚宫白鹤童子持札而至。赤精子连忙起身接见。
客气之后,白鹤童儿开读御札。赤精子谢恩之后,方知姜子牙要准备聚拢诸侯讨伐殷商:
“请师叔西岐接驾。”
知晓此事后,赤精子打发了白鹤童儿回宫。
忽然看见一旁门人殷洪站立着,赤精子思索片刻对殷洪说道
“徒弟,你今在此,非是了道成仙之人。如今武王乃仁圣之君,有事于天下,伐罪吊民。”
“你姜师叔合当封拜,东进五关,会诸侯于孟津,灭独夫于牧野。你可即下山,助子牙一臂之力。只是你有一件事掣肘。”
殷洪在旁不解的问道:“老师,弟子有何事掣肘?”
赤精子叹了口气,似有所指幽幽开口道:“你乃是纣王亲子,你决不肯左周。”
殷洪闻言,将口中玉钉一锉,二目图睁,对赤精子说道:
“老师在上:弟子虽是纣王亲子,我与妲己有百世之雠。父不慈,子不孝。”
“他听妲己之言,剞吾母之目,烙吾母二手,在西宫死于非命,弟子时时饮恨,刻刻痛心。怎能得此机会拿住妲己,以报我母沉冤,弟子虽死无恨!”
赤精子听罢,心中大悦,心想也不枉费我培养你这么多年了,于是说道:“你虽有此意,不可把念头改了。”
殷洪直面反问:“弟子怎敢有负师命?”
赤精子见他言辞恳切,不似作假,终于松了口气,就连忙取出紫绶仙衣、阴阳镜、水火锋,拿在手中。
而后对殷洪告戒吩咐道:
“殷洪,你若是东进时,倘过佳梦关,有一火灵圣母,他有金霞冠戴在头上,放金霞三四十丈,罩着她一身,她能看得见你,你看不见她,你穿此紫绶仙衣,可救你刀剑之灾。”
又取阴阳镜付与殷洪道:“徒弟,此镜半边红,半边白;把红的一晃,便是生路;把白的一晃,便是死路。”
“水火锋可以随身护体。你不可迟留,快收拾去罢!吾不久也至西岐。”
殷洪收拾好行囊之后,就准备辞了师父下山。
赤精子却心有疑虑,暗自想道:“我为子牙,故将洞中之宝尽付与殷洪去了。他终是纣王之子,倘若中途心变,如之奈何?那时节反为不美。”
于是赤精子忙叫道:“殷洪!你且回来。”
殷洪有些不解:“弟子既去,老师又令弟子回来,有何吩咐?”
赤精子对殷洪说道:“吾把此宝俱付与你,切不可忘师之言,保纣伐周。”
殷洪回道:“弟子若无老师救上高山,死已多时;岂能望有今日!弟子怎敢背师言而忘之理!”
赤精子却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从来人面是心非,如何保得到底!你须是对我发个誓来。”
殷洪此时是一心想要下山,随口应道:“弟子若有他意,四肢俱成飞灰!”
赤精子见他立下如此毒誓,很是欣慰,便吩咐道:“出口有愿。你便去罢!”
而殷洪离了洞府之后,就借土遁往西岐而来,正是:神仙道术非凡术,足踏风云按五行。
殷洪架着土遁正行之间,不觉却是忽然落将下来了。就见眼前一座古古怪怪的高山,好是凶险!
远处山巅之上松柏密布遮天蔽日,悬崖陡峭,沟壑纵横,在缥缈的云烟中忽远忽近,若近若离。
一条古道,紧贴山壁,十步三转,蜿蜒曲折如巨龙盘旋。
古道两旁,碧草野花,古木参天。
殷洪看罢此山风景之后,只听见茂林中传出一声锣响,殷洪见里面走出一个人,面如亮漆,海下红髯,两道黄眉,眼如金镀,皂袍乌马,穿一付金锁甲,
用两条银鞭,奔上山来,大叱一声,如同雷鸣,问道:
“你是哪里道童,敢探吾之巢穴?”
说完后,噼头就照着殷洪脑门上打了一锏。
殷洪忙将水火锋急架忙迎。而后步马交还几个回合后。就见山脚下又有一人大呼喊道:
“兄长,我来了!”
殷洪用眼角余光一瞟,就见那人戴虎磕脑,面如赤枣,海下长须,用驼龙枪,骑黄膘马,上山双战殷洪。
殷洪怎敌得过这二人合击,心下暗想:“吾师曾吩咐,阴阳镜按人生死,今日试他一试。”
于是殷洪就把赤精子赐给他的阴阳镜拿在手中,把这镜子那一边自的对着二人就是一晃。
那二人被白光一照,就坐不住鞍鞒,撞下尘埃来。
殷洪见二人眼看是神仙难救,对这宝贝威力如此之大,十分满意,心下大喜。
却又只见山下还有二人也上山来,相貌更是凶恶。一人面如黄金、短发虬须、穿大红、披银甲、坐白马、用大刀,真是勇勐。
殷洪心下有些胆怯,不敢和他交战;便把手中镜子对他一幌,那人也跌下了鞍鞒。
后面一人见殷洪这等道术,真是神仙人物,知晓惹不起,连忙滚鞍下马,跪下告禀道:“望仙长大发慈悲,赦免三人罪愆!”
殷洪却是否认了自己修者身份,反倒是依旧自称:“吾非仙长,乃纣王殿下殷洪是也。”
由此可见,或许殷洪确实对妲己和纣王二人十分不满,但是骨子里,他还是自认为自己还是商汤的殿下,所以才会这么说。
那人听罢殷洪之言后,连忙叩头在地道:“小人不知千岁驾临,吾兄亦不知,万望饶恕。”
殷洪见他如此恭谨,心中不免有些得意,于是说道:“吾与你非是敌国,再决不害他。”
而后将阴阳镜那红的半边对着倒下的三人一晃。
三人被这红光一晃,一齐醒了回来,跃身而起,见殷洪还在,大叫喊道:“好妖道!敢欺侮我等!”
傍边立着的那一位却是对三人大呼道:“长兄,不可造次!此乃是殷殿下也。”
三人听罢,虽是有些不明就里,却也是被这样一句话给冷静了不少,顿时清醒了过来。
自己三人既然先前就不是对手,如今也未必能胜,何苦再自讨苦吃呢,于是倒身下拜,口中称道:
“千岁!”
殷洪见这三人也是知机,便也不怪罪他们之前的行为,而是问这几人道:“请问四位,高姓大名?”
内中一人应道
“某等在此二龙山黄峰岭啸聚绿林,末将姓庞,名弘;此人姓刘,名甫;此人姓苟,名章;此人姓毕,名环。”将四人与殷洪——介绍了。
殷洪知晓四人底细后,就主动提议道:
“观你四人,一表非俗,真是当世雄。何不随我往西岐去助武王伐纣,如何?”身前刘甫听后有些奇怪,疑问殷洪道:
“殿下乃成汤胃胤,反不左殷商而助西岐者何也?”
殷洪既然想要他们帮自己,自然是要耐心与他们解释,不然人心不附,成不了什么大事,于是开口说道:
“纣王虽是吾父,奈他绝灭彝伦,有失君道,为天下所共弃。吾故顺天而行,不敢违逆。你此山如今有多少人马?”
庞弘回答道:“此山有三千人马。”
殷洪点点头,继续说道:“既是如此,你们同吾往西岐,不失人臣之位。”
四人回道:“若千岁提携,乃贵神所照,敢不如命。”
而后四将随将营内的三千人马改作官兵,打着西岐号色,放火烧了山寨,离了高山。
且说殷洪带着这一路人马,逢山搭路,遇水架桥,行了非止一日,这一日又在中途,忽然看见远处一个道人跨虎而来。远远便笑盈盈的拱手:
“道友,请留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