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势汹汹,无数的烈焰燃起。
城墙蒸腾,仿佛置身于烤炉之中,体表的水汽,化作了一捋捋白烟。
司马懿感受着无边的炽热,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呼吸都变得急促。
这绝对不是正常的火焰,比一般的篝火,还要炽烈。
灵魂都在燃烧!
纵使只会接触到黑烟,皮肤也会有灼烧感。
司马懿意识到了火焰的非同寻常,心下不由得一惊。
恐怖。
太恐怖了。
“咳咳!”
咳嗽声此起彼伏,呛鼻的气味仿佛要穿透他们的口鼻。
如果只是这些困难,司马懿完全可以坚持下去。
然而!
令他沮丧而感到恐怖的是,漫天的陶罐火焰,源源不断地升腾。
向城池弥漫!
火势越来越汹涌。
哪怕张郃建立了隔离带,防止民房的火势蔓延。
但依旧无法阻止这种烈焰的燃烧。
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声响,陶罐碎裂,一种黑色的油弥漫出来,火势向着黑油的方向窜腾。
速度极快。
而且燃烧极其持久,散发出未知的毒气。
守军几乎绝望了!
铁盾能格档陶罐,却无法阻挡烈焰的燃烧。
铁盾都能被点燃!
“救命,救我!”
声嘶力竭的呐喊声,在城墙上传递。
被黑油沾染上的守军,全都成了牺牲品,根本无法扑灭火焰。
他们痛彻骨髓地在地上打滚,火势却越来越炽盛。
直到皮肤焦灼、溃烂,惨不忍睹。
“先生,现在怎么办?”王双被震撼到了,六神无主。
“无论如何,都要守住城墙。这样的黑油,他们的存储一定不足。”司马懿沉声道。
城内有十几万守军,就这样撤退,司马懿不甘心。
不到最后一刻,胜负难料。
如果只是这点手段的话,司马懿何惧之。
在一轮轮的投射后,城墙已经变成炼狱一样,靠近城墙的民宅,也成为了灰烬。
浓烈的气味弥漫着全城,长安被恐怖的气息笼罩。
守军在火焰中,葬送了千人。
还不足以让司马懿退缩!
他率领亲信,立在城墙上,威严不屈。
直到魏军的大纛,被烈焰焚烧,他们的那一股精神气,也被消磨了大半。
大纛,是一支军队的灵魂所在。大纛被毁,气势衰减严重。
铮!
司马懿拔出佩剑,指着前方,肃然道:
“众将士,蜀军也就这点手段了,何惧之?想想你们的妻儿老小,想想你们的家园,若是被这样的烈焰焚烧,将是何等地凄惨!”
“刘备自诩汉皇后裔,却没有做到施恩于民。视百姓的命犹如草芥!他这是要火烧长安啊,你们都看到了吗?”
“他就是要把你们,都烧成枯骨灰烬!你们甘心吗?”
在司马懿的蛊惑下,魏军守城的信念,越来越坚定。
“不。”
“绝对不能将长安,交给刘备!”
“死战!死战!”
一声声怒吼传出,司马懿欣慰地点了点头。
魏军的气势已经凝聚,何惧敌众。
在一番番轰炸后,城墙还是没能点燃。
刘禅所运输的猛火油,根本不足以焚烧全城。
不过,城墙上的守军,都被逼退了。
这无疑是不错的讯号。
等到火势逐渐衰减,井阑车被推到了前面。
攻城。
才刚刚开始。
“诸位!”
“日月山河永在,大汉江山永在!”
“为了汉室,为了天下百姓,攻下此城!”
刘禅振臂一呼,决然的气势,从他身上爆发。
一场浩瀚的攻城,在此展开了。
“喝!”
“喝!”
决然的气势,升上天空,遮蔽了天幕。
无数的勇士踏出一步,向着城墙突进。
他们的步伐逐渐地加快,化作一团乌泱泱的旋风。
司马懿听到动静,不用汇报,都知道汉军攻城了。
他们士气高涨,宛如一道长虹,贯穿一切而来。
城墙上的火势逐渐变小,但地面上仍残留着狂暴的余温。
城墙都被炙烤了一遍!
还有微弱的火焰,在顺势攀升。
这是极其可怕的信号,司马懿顾不了这么多了,急命全军登临城墙,进行防御。
数百名士卒被烫伤,散发出焦肉的香气。
也有人痛苦不堪地倒下了,被浓烈的刺激气味熏倒。
然而。
守军没有选择,他们必须守护这片领地,至死方休。
伴随着一波波箭雨,双方的交锋,在远程碰撞中展开。
有人倒下了,有人在哀嚎。
箭矢、弩矢弥漫着天空与大地,不是扎着人的血肉之躯,就是扎着土地。
恐怖的血腥气,从尸体中爆开。
突如其来的杀戮,令两军士卒热血沸腾。
他们的血脉在燃烧,为各自的立场而战!
刘禅没有心慈手软,推进霹雳车,向城墙内部投掷猛火油。
守军正在后方列阵,准备增援城墙。
没想到恐怖的火焰,正吞噬着他们无畏的信念。
黑油从天空洒下来,火焰窜腾而起。
惨叫声刺破天幕。
从选择上战场的一刻起,便没有无辜可言。
他们或许是自愿的,亦或者被迫的。
但这绝对不是最关键的!
战场上,没有对错,只有你死我活。
趁着敌人增援缓慢的间隙,汉军突进登临城墙。
速度比以往还要快了数倍!
冲锋、攀登,一气呵成。
展示自己的勇气和力量。
“冲!粉碎他们!”
汉军如虎如狼,目光冷冽,带着嗜血的狂暴。
他们的眼睛里,只有敌人,脑海中,只想着如何撕碎敌人。
只有让敌人倒下,他们才能一直站着。
刘禅继续推进投石车,将猛火油投掷向更远处。
破坏守军的一切!
他将这称为“添油战术”,一步步扩大优势。
守军数量很多,抵抗也很顽强。
现在比拼的不是军备,也不是勇气。
而是看谁支援的速度足够快!
猛火油能够阻断敌军的支援,缓解攻城部队的压力,为他们腾出必要的空间。
厮杀,为国捐躯的呐喊,在城墙上爆开。
刘备望着眼前的暴虐的厮杀,心神震荡。
“此战,不知道要损失多少。为了汉室的一统,蜀中的百姓付出太多了。”
刘备的心在滴血,但他坚定地知道,牺牲不可避免。
战斗持续了两个时辰,厮杀越来越残暴。
鲜血染红了城墙。
攻城部队踏过无数的尸体,踏着粘稠的血浆,毅然前行。
“抢攻城门。”张苞低吼道。
在他的指挥下,一支精锐部队,拼命向城门处突破。
他们英勇无畏,火气上头的时候,甚至直接从城墙上跳下,狠狠地砸到魏军将校身上。
只求一命换一命!
他们都是疯子,有着超群的杀伐技巧。
所向披靡,号为飞军。
他们被称为“无当飞军”。
震撼的一幕,无时无刻不在上演。
为了攻下长安,他们付出了全部的努力。
这是大汉西京,荣耀应该属于他们!
“破城,破城!”
他们呼啸着,怒吼着,震撼的声音,连成一片。
血脉里涌出的力量,仿佛无穷无尽一样。
伴随着轰隆一声,长安城门被打开了。
源源不断的汉军涌入,与守军展开厮杀。
残酷的巷战,爆发了。
“突击!”刘备喝令道。
他决定孤注一掷!
此战若不能拿下长安,那么很难再有机会了。
一往无前的气势,在天地间奏起绝响。
大战,降临了。
踏踏!
踏踏!
关兴纵横驰骋,随着马超统帅的骑兵突击。
他们席卷而过,留下漫天尘埃。
战马横冲直撞,向长安长街上设置的鹿角冲刺,以血肉之躯,瓦解敌人的防线。
轰隆隆!
爆裂的冲击过后,惨叫声和血腥气一同弥漫。
天地间,留下了生命流逝的回响。
“杀!”
骑兵拼死冲锋,撞击。
守军的鹿角、枪林,被撞得粉碎。
露出豁口!
代价是战马的尸体,如果骑兵反应不及时,那么他也会挂在上面。
通过骑兵突击出来的空间,汉军厮杀过去。
无边的杀戮,弥漫至大街小巷。
马超亲率骑兵迂回,沿着城墙走,向城池深处蔓延。
宛如滔滔的洪水,淹没一切。
并且将杀戮,延长至城池的另一角。
司马懿已经感受到了情况的不妙,终究还是失策了。
为了挽回局面,他命王双、张郃,一左一右,与汉军纠缠。
然后。
他命人准备的干柴,毫不犹豫地点燃。
随着城池数处有火势弥漫,魏军也井然有序地退出长安。
司马懿以铁血的果断,放弃了长安城,给汉军留下一片火海。
“我军是败了,但蜀军也别想获得任何好处。”
火势汹涌,弥漫长安。
纵使隔着数十里,都能看到这一股烟火。
“救火!”
“快救火!”
刘备声嘶力竭地呐喊着,若是长安毁于一旦。
他如何向列祖列宗交代?
“先救人,将百姓救出城。”刘禅果断道。
长安城目前的状况,很难扑灭所有火势。
于是,刘禅以救人为主,其次是搬空府库。
被董卓、李傕、郭汜等人祸害过后,长安已经不是曾经的长安了。
什么珍藏宝库,都被洗劫一空,也就剩下建筑值一点钱。
为了瓦解魏军的有生力量,刘禅命马超、关兴、张苞等人,继续追击。
最好抓一批俘虏。
关羽、张飞、魏延恰好卡在长安到潼关的主要道路上,他们纵横驰骋,对魏军穷追不舍。
继续扩大战果。
“抓住司马懿!一定要抓住司马懿!”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刘禅低吼道,派遣信使通告三军。
一天后,长安的大火扑灭了。
百姓死伤惨重,最少有一万人葬身火势之下,被烧死的汉军,也有两三千众。
没能够及时撤离。
刘备望着一片废墟的长安,痛彻心扉。
“是朕的过错啊,竟让长安百姓遭受如此大难。”
长安拿下来了,刘备却不怎么高兴,眼前触目惊心的一幕,让他久久无法回神。
空气里仍旧弥漫着呛鼻的气息,刘备经受不住,又退了出来,思绪复杂。
“父亲,这一切罪过,都应该由孩儿来承担。若不是动用了猛火油,说不定司马懿不会如此丧心病狂。”刘禅心悸道。
他没有想到司马懿竟如此反制。
刘禅没有焚毁长安的意思,但终究是推波助澜了。
“都是为了朕的大志,与阿斗何干?”刘备坦然承认了自己的罪责。
此次对魏军的追杀,持续了三天,俘虏超过了五万。
唯独不见司马懿的身影。
后来,法正推测,司马懿很可能走了水路。
刘禅直呼可惜。
他怎么忘记了还有水道?
终究还是百密一疏。
长安有大半城池,变成了废墟,甚至连驻军都困难。
刘备一边派人疏理长安城,一边让大军进行休整。
战争。
远没有结束。
而司马懿果真乘坐船只,逃到了洛阳。
他自囚向曹叡请罪,愿以死谢曹丕厚恩。
“先生这是干什么?”曹叡惊道。
“长安丢了,陛下交给臣的十万大军,没了。”司马懿痛哭流涕,匍匐在地上,颤颤巍巍。
宛如风烛残年的老朽。
“这怎么可能?先生一定在开玩笑,以后这样的玩笑,还是少开一点好,万一叡当真了,可就不好了。”曹叡敦敦教诲道。
“殿下,是真的!”
“长安,真的丢了。臣无颜觐见陛下,请殿下斩我头颅,给陛下送去。”
司马懿情真意切,呜咽声更重了。
“糊涂!”
“先生糊涂啊!长安这么重要的地方,怎么能丢?”
曹叡心神震骇,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殿下!请殿下立即动手吧!”司马懿哭得死去活来。
“先生,您真以为叡能够做主吗?”曹叡失魂落魄地坐着,无神地望着司马懿。
“老臣愿以死谢罪!”
说着,司马懿拔出了侍卫的剑,被制止住了。
曹叡挥了挥手,侍卫立即将司马懿带下去。
他的目光,逐渐变得冷漠,仿佛不带有丝毫的情感。
“该死!”
曹叡拼命地砸着装饰,噼里啪啦发泄一通。
然后,他派人传唤陈群。
当陈群看到满地狼籍,他知道一定出大事了。
“殿下,到底怎么了?”陈群急切道。
“长安丢了,没法跟父亲交代。”曹叡没有隐瞒。
轰!
宛如一道惊雷炸响,陈群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么会这样?”
“事实如此,无论如何,都要挽回。我要去潼关一趟,替父亲守好此关,朝堂诸事,就拜托诸位了。”曹叡意志坚决,语气不容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