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地听着魏索讲述他在试炼之塔中经历过的故事,穆宁雪冲了一杯果汁放到床头柜上,随后褪去外衣钻进被子里。
温香软玉在怀,魏索却完全没有觉悟,只是静静地搂着穆宁雪,嗅着她头发的香气,身上杀气也随之减弱。
“所以卖报人给你提供什么线索了吗?”躺在魏索怀里,穆宁雪像是一只安静优雅的猫,声音软软地问着。
“不,你仔细想想,我之前讲到的场景之中,有没有那个细节是你没发现的?”魏索提醒到。
“细节?”穆宁雪用食指绕着发丝,回忆着,半晌后,发现了华点,激动地说道:“我想到了,是那个老张头儿!一定是他!你和我说过,千万不要小看两种人,一种是饱受欺侮的少年,一种是性情怪异的乞丐。”
“真不愧是我的大臭宝儿,我刚开始也是这么想的。”魏索身上的杀气愈发收敛,性情似乎也恢复了一些,“不过后来我发现,这个老张头真的就是个跑龙套的,亏我还替他还了欠下,不,是赊了的咖啡钱!”
控制着杯中的果汁飞入口中,魏索接着向穆宁雪讲述自己在试炼之塔中的故事。这也是试炼之塔的奖励之一,魏索可以将自己在试炼之塔中的记忆分享给不超过三个人。
……
艺术报纸的头条,正是卖报人大肆宣扬的“电影被列入第八艺术”,除此之外,还以一些大新闻。
“亿家宝大师剧作《日落》,本周日在畅音阁进行第一千场演出。”
“达蒙•福布斯的新专辑《vampirediary》创造最高销量纪录。”
“女画家日比野•菜奈子遗作《橡皮树》拍卖价格三百万金币,被科学之都的大财阀马斯克买走。”
“艺术委员会会长张顺然在第三十七次全城艺术代表大会四中全会上指出:艺术创作者,要做时代的逐浪者而非弄潮儿。艺术创作,要坚持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方针,坚持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聚焦举旗帜、聚民心、育新人、兴文化、展形象的使命任务。”
随便找了个咖啡馆坐下,看完整张报纸,魏索大致对艺术之都有了些粗浅的整体感知,可是这种一知半解感觉并不美好,对于寻找钥匙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就好像是有了一点要打喷嚏的感觉,但酝酿了半天,只留出一点泪,鼻子依旧难受。
喝完了第二杯咖啡时,魏索在门外看到了一个有些面熟的人,就是那个刚刚说“文学才是最伟大的艺术”的乞丐老张头儿。
虽然叫老张头儿,可是这人并不是典型的华夏面孔,更像是混血儿,如果好好打扮一番,再年轻个二十岁,倒有些像唱《冬天里的一把火》的费翔。
“哟,老张头儿又来写你的大作了啦!”
老张头儿一进门,老板便呛声开口,语气中包裹着一股嘲讽的味道。
老张头儿笑了笑,自己毕竟德高望重,何苦和这个毛头小子一般见识,只是自顾自地把自己的全部身家—破布兜扔在店里仅剩的空位,魏索左边的位置上,接着敲敲前台,扬了扬下巴,“还是老样子,浓缩咖啡,加肉桂加盐。”
老板嘴上嫌弃着,手中却开始忙了起来,“你还真把自己当巴尔扎刺大师了?
这可已经是你从我这欠的第二十八杯咖啡了,算下来三十枚银币,年底还不上,我就要找你……”
“诶!”老张头儿听到老板要提那个人,赶紧插嘴让他打住,接着翘着脚看着正在磨碎的咖啡豆笑道:“文学家的事怎么能叫欠呢?我这叫赊,赊!懂吗?
等我把我的巨著完成的时候,别说二十八杯咖啡,三十枚银币了,三十枚金币都是小钱儿!”
老板叹了口气,把加盐加肉桂的咖啡向前一推,“得了吧,你那本巨著现在也就写完个标题,等你写完,我孙子都会打酱油了。”
“你儿子才十岁,还孙子打酱油的时候,你就这么讽刺我?当真是文人相轻!”老张头儿端起咖啡先闻了一口,脸色瞬间变得放松享受。
“我那是祝你长寿,切。”老板用抹布擦了擦刚才老张头手肘靠过的前台桌面,并把醒目的小黑板上老张头儿的名字后的数字28改成了29。
张老头也不再和老板搭话,小心心翼地把咖啡放在桌子上,随后坐下挪了挪屁股,看了一眼自己右边的年轻人,“年轻人不懂礼貌,往旁边撤一撤,挤到老人家我会影响我创作思路的。”
魏索尴尬地向右挪了挪,这不仅仅是出于礼貌,还有一小部分原因,是老张头儿那加了肉桂和盐的浓缩咖啡。它闻起来有些像是把拆掉外包装后的巧克力放在刚换下来的足球鞋里贮存四十八小时之后拿出来再配上鱼缸中的水的味道。
老张头儿的品味很独特,对这种味道十分认可,但由于只有一杯咖啡并不舍得喝,只能一直用力抽这鼻子,像是犯了陈年鼻炎。
吸了半晌,老张头攥了攥拳头,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呡了一小口咖啡,然后从自己的破兜子里掏出一只卖相极好一看就价格不菲的钢笔,以及一沓九成九新的稿子纸。接着他撸了撸袖子,一副要作法的体态,拿起笔在稿纸上点了两笔,没写出一个字。
放下笔,老张头儿用手搓了搓脸又挠了挠头,接着再拿起笔,最后把笔尖点在刚刚点的地方,整个人像是被葵花点穴手定住了一样。
魏索偷偷看过去,那张稿纸上的的确确如老板说的一样,只有一个标题,叫《三千零一》,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正在扩张的墨水晕点。
“臭小子看什么看?”
魏索看得入神时,老张头儿突然一巴掌扇在魏索后脑勺上,愤怒地吼着。
“知不知道文学创作需要空间!需要安静!你知不知道你的目光影响到了我,污浊了我的创作灵感!”老张头儿没理,却有一种得理不饶人的架势,对着魏索就是一顿劈头盖脸。
魏索强忍住一拳打死他的冲动,笑了笑,又向右挪了挪,并且不再去看老张头儿稿纸上的墨迹是如何扩大的。
此时咖啡店里的常客们纷纷出言道:“小伙子,不用和老张头儿一般见识,就算是满足了一切外在的条件,他也一个字都写不出来的!”
“别吵!写作需要安静!”老张头儿敲了敲桌子,无助又无用地愤怒着。
看着众人含笑不语的表情,老张头儿愈发愤怒,虽然这愤怒是每天的常态,在愤怒下,老张头儿大手一挥,在纸上写了几笔,接着拎着稿纸,向所有人宣告着,“看看,什么叫我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众人有些吃惊,难道说老张头儿今天真的开张了?
在众多目光的交汇处,那原本扩散着的墨点被改写成了一个字“我”。
一个“我”字,孤零零地瘫在稿纸上。
“怎么样,什么叫我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一个‘我’字,我写出来了!”
“哈哈哈!”
咖啡馆中笑声暴起,一人说道,“区区一个我字而已,这也叫你写出来了?”
老张头儿对这个客人的否定不以为然,“这很重要好吗?我确定了我的巨著是第一人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