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善打定了要去为自己的母亲求个诰命后,翌日一早,她就单独入宫了。
她现在是福容公主,进宫面圣,没什么不可以的。
她去的有点早了些,过去的时候皇上还没有下朝,她便在重明宫外等着。
等了一会,皇上就过来了,陪着皇上一起走过来的还有静王。
颓废了几日后,他除了看起来冷冰冰了一点,也没有旁的变化。
乍见她站在这儿,皇上也挺意外。
静王面无波澜,仿若没看见她一样,又仿若他们从来不曾相识。
文善行了一礼。
皇上诧异,道:“文善,找朕有事?”
文善应了声:是。
“进来吧。”皇上待她倒是亲切。
文善跟着一块进了重明宫,跟在父子俩身后。
进了重明宫殿内,皇上坐下,道:“文善,什么事,说吧。”
文善就跪了下来,直言:“文善不久后就要远离帝都,日后再不能在母亲跟前尽孝,在离开之前,文善想为母亲求一个诰命,就当是为人子女的一点孝心,还求皇上允了。”
皇上颔首,说:“尊王妃的母亲是该有一个诰命,就封你母亲为三品淑人,如何?”
李世都现在被封为尊王。
皇上的言下之意无非是在说,因为他儿的原因,才抬举她生母这般高的身份。
也是要让她安分守己,好好待他儿了。
庞南熙也才是个六品的诰命。
文善谢了恩,不再言它,告退。
最是凉薄帝王家,一点不知道感恩。
皇上也不想想,若不是她,他儿子能恢复正常?
他这个儿子,本就是不该活的,是她要他活下来。
倒也不是后悔了,她就是有种无力感,还有一点愤怒。
从重明宫出来后,她默默的往外走,遇着了平王。
平王拦在她面前,说:“文善妹妹,好久不见。”
上次见她,还是在潇湘苑。
他为了她准备了那么多的礼物,她转手就拍卖了,把他气得不轻。
他也曾想过,再不理会她了。
他是皇族平王,她算个什么东西,竟如此糟蹋他的一片真心。
过了这么久,再见她,依旧被她吸引,他还是想和她说话。
那些日的气愤,在看见她的时候,也就慢慢散了。
文善行了一礼,恭恭敬敬的,面上淡漠。
他们之间实在也没什么好说的,她爹是不会为他周旋的。
现在局势已渐明朗,皇上更器重静王。
平王若及时收手——
她想起平王前尘的悲惨,做他尊贵的王爷不好吗?非要争那个位置吗?
平王问她:“文善妹妹,能聊聊吗?”
文善应道:“那就聊聊。”
两人一块往前走了走,单独说话。
平王说:“文善妹妹,你就真的甘心远嫁帝都?”
她语气淡淡,回他:“不甘心又如何,还能抗旨吗?”
他说:“我可以劫婚。”
文善愣了一下,很快道:“平王别说笑了。”
平王说:“你把我送你的一片真心拍卖了,我那时的确很生气。”
她却一脸无辜的说:“彩衣和头面也是我赢的,我有权利处置,紫貂氅衣我问过你了,你也说可以由我处置的,怎么反而怪起我来了,你们皇族的人,都是这样的不讲理吗?”
她居然还委屈上了,好像真的是他错怪了她一般。
平王默了默,被她这样一说,好像也有道理。
平王还是想把这事辩一辩,他说:“就算如此,你也应该知道那是我的心意,哪有把人家一片真心给拍卖的。”
明明是她不愿意要那件紫貂,是他非要给的,不肯收回。
文善默默叹口气,也不知道她上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缺德事,会遇着这些毫不讲理的皇族皇孙。
文善不想与他在这事上辩下去,回他说:“你要是觉得是我的错,那我道歉,平王的一片真心,我只有辜负了,对不起了。”
哪有半点道歉的诚意,分明还觉得她很委屈。
平王那点气也就散了,只好道:“罢了,谁要你的道歉。”
她本也没真想给他道歉,明明是他非勉强她收下的。
她不能收下,只能拍卖了。
平王和她说:“文善,我刚才说的是真的,你若不想离开帝都,到时候我便把你劫回来。”
文善讽刺他道:“然后呢?让我从此无名无分的生活在黑暗中?平王的一片真心文善真心要不起,还请平王不要一意孤行,毁了文善一生幸福。”
她忽然对这些皇族没有一丝的好感,每一个人都这么的讨厌,自以为是。
她阴阳怪气的讽刺令平王皱了一下眉,她这牙尖嘴利的样子,令他几乎失语。
文善突然就直言,问他:“静王被人一路暗杀,与平王也脱不了关系的吧?”
平王面上微微一冷,道:“文善妹妹可知祸从口出?”
文善说:“平王不必急着否认,我能这样想,静王当然也能这样想,想必皇上也会这样想,不知平王可否愿意听我一句忠言。”
平王也就颔首,道:“文善妹妹请说。”
“一意孤行,只会陪葬身边人的性命,有种注定就是无法更改,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不如看开看淡放下放手。”
平王面上冷了下来,看着她。
文善说:“生死就在你的一念之间,文善该说的都说完了,还请平王三思。”
不该再多管闲事的,总想着他也曾花费心思哄她欢喜,也许并非真心,都是别有目的。
真心也好,虚情假意也罢,就当还他的情了。
和他们之间,都结束了。
平王问她说:“放下,文善妹妹就会跟了我吗?”
文善转身就要走,平王说:“不是我吩咐的。”
文善没言声,走了。
是他吩咐的也好,不是他吩咐的也罢,静王被一路追杀,他岂会真的不知情。
她不知道平王为何要解释一句不是他吩咐的,他可以什么都不说的。
说了,就承认他知道这事了。
其实,平王那句不是我吩咐的,只是想告诉她,他并不知道这一路上她是与静王同行的,他人在帝都,岂会真的知道千里之外的事情。她因此受牵连,几乎要死,他当时也都不知情。
解释显得有些苍白无力,虚假得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事已至此,何必解释,他忽然就自嘲一笑。
他也是后来才知道,蔡文善一路与静王同行,在峡谷处摔了下去。
下达这些命令的,也的确不是他。
这样的事情,无须他说什么,自有人为出谋划策,把一切都为他做好。
比如庞家那一门的人,是最巴不得干掉静王,扶他称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