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上周霜霜却如同掉如了冰窑,浑身都冷。
从韦国公府上出来后,平王李世宗就再没和他说过一句话了。
他一张脸冷冰冰的板着,甚至透着一些残酷,带她一块回了驿站。
进了屋,他冷冷的坐了下来。
周霜霜小心翼翼的问他:“平王,谁又惹到您不高兴了吗?”
李世宗冷冷的看她一眼,讽刺她:“你倒是挺会装的。”
周霜霜面上暗了暗。
李世宗又说:“你既已见过她,想必也都明白了,你就是她的替身。”
虽早知是这样,现在亲耳听他如此说,周霜霜还是觉得心一片片被撕裂。
李世宗问她:“同脸不同命,是不是觉得很不公平?”
不公吗?她倒也不曾想过这个问题。
忽然知道自己是国公府的小姐,她的心还没有缓过来。
怪不真实的。
平王声音冷冰又残酷的道:“公平是靠自己争来的,不是旁人施舍给你的,当你有足够的能力站在众人之上,谁敢待你不公?”
可她没有能力呀,她就是一个普通人。
他说了许多话,声音不快不慢,像是在回忆。
“她虽是国公府的小姐,被封了福容公主,在这之前,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庶女,她的母亲是太师府上婢女生的,论起来,在旁人的眼里,她的身份也是低贱的,世家小姐都不和她玩的。她与人的不同在于,她虽身份低贱,还总能摆出清贵的姿态,让你觉得要不起她,她确实也有这样的资本,她不仅生得好看,智慧胆识都是无人可及的,先帝生前就很赏识她。”
说起她的这些过往,平王面上柔和了许多,语气也有了一些温度。
“很多人都爱慕过她,本王也爱慕她,但她却胆大包天的在嫁给尊王的时候就怀了陛下的孩子,做下丢人现眼的事情,她还能让全民追捧她,为她辩护,为她叫屈,这样的她,是你比得上吗?”
周霜霜被刺激得双眸发红,顶撞:“既然这么爱慕她,你倒是去抢啊!”
她记得平王妃说过,他去抢过,只是抢不过人家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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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话忽然就激怒了他,刺到了他的痛楚,平王一步逼到她面前,伸手就掐住了她的颈项,掐得她瞬间就以为自己就要断气。
他有些恶狠狠的道:“你不要以为你是她的替身,就可以和本王这样说话,敢和本王大呼小叫的,也只有她,你,不配。”
抢,他也抢过的——
周霜霜双眸泛了红,眼泪几乎要盈出眼眶。
这个男人,绝情的时候也是真绝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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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到底是在发慈悲的松了手,她剧烈的咳了好一会,小脸苍白。
平王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如果你想要公平,想要本该属于你的一切,你只有两条路可以走,接近她,模仿她,直到陛下都无法分辨出真假,时机成熟时,你留在陛下身边,享受皇后的尊荣。”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周霜霜恍然大悟,心痛到麻木,“你就不怕被发现——”
他冷冷的道:“没有她,本王活着也是行尸走肉,何惧!”
周霜霜是他唯一的筹码了,他用尽一切的言语来激动她,刺激她。
她只要羡慕那一切的尊荣,就会配合他。
周霜霜心里如冰霜,化也化不开:“把一个不爱的人强留在身边,平王就觉得快乐了吗?”
他眸中有些厌烦,不答反道:“离开本王,再不会有人知道你出身青楼,将来,她一切的尊荣都是你的了,天下的女子都羡慕你,嫉妒你。”
“我不在乎这些尊荣——”她想要的只有他,可他不稀罕。
“本王不逼你,你自己考虑清楚了,是继续做她的替身留在本王身边,还是入宫为后。”
他不逼她,却用言语把她逼向绝境。
他转身离去,留她一个人瑟瑟发抖。
这些年来,跟他在一起的日子,就像一场无法醒来的梦。
百花楼的时光,是她最自由自在的日子。
那年的春天,桃花盛开的季节,百花楼里有位姐姐在即将演出的时候扭伤了脚,她自告奋勇的要代她而去。
往日里,各位大娘是不许她上台演出的。
总想着将来给她挑一户好人家,让她清清白白的嫁了,可她自幼在百花楼长大,耳濡目染,也学了一身百花楼姑娘的好本领。
那日她面纱遮面,若隐若现,给那些尊贵的达官贵人跳了一支舞。
她一舞结束,有位年轻英俊的贵人让她过来,伸手拽了她的面纱,露出她的脸。
她惊,他也怔,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她惊于面纱被这人无礼的扯下,有些恼羞这一身风华的公子怎会如此无礼,一旁的贵人呵斥她:“平王问你话呢?愣着干什么?”
原来这无礼的人就是初到京州的平王,是她们得罪不起的,她如实回了自己的名字,他打量着她:“可有喜欢的人?”
她忙摇头。
“你来做本王的侧妃。”
一位皇族王爷,开口就要纳她为侧妃,一切都像是做梦。
旁人也笑,也惊,“平王是说笑的吧?”
他说他从不说笑。
她看他一身尊荣,人是少有的英俊,情窦初开的她怦然心动,他那点无礼也变成了情趣。
她自幼在百花楼里长大,自认什么样的男子都有见过了,还是义无反顾的迷恋上了来自皇族的男人。
大娘们得知平王要纳她为侧妃,也知他府里只有一位王妃,并无旁的小妾,都为她高兴,以为她遇着良人,可以托负终生。
进了平王府后,她就知道一切都是假的了。
平王妃在她入平王府的头日就告诉她,她只是一个替身。
她心里也曾暗暗纠结过,介意过。
时间久了,也就罢了。
在没来帝都前,平王虽喜怒无常,有时候会忽然冲她发一些脾气,总的来说待她还是好的,尤其在房事上,平王也只要她,平王妃那里他从来不去。
有时候她几乎忘记自己替身的事实,以为这是一份独宠,直到见着和她生得一样的女子。
再听平王的那一番计谋,她梦就醒了。
做了这么多年的替身,终究还是没走进他心里。
平王想要的,还是已为人妇为人母的姐姐。
在平王的心里,姐姐完美得无懈可击,她连人家的一个脚趾头都比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