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善过去的时候蔡文美还在自己屋里哭,知道她来了,她拿帕子擦了擦眼泪,起身,行礼。
“我来问问你,王姨娘这几天可有什么异样?不对劲之处?”
蔡文美忍住哽咽:“姨娘一直挺好的,她没有什么异样,昨天还派人出去给我添了些胭脂水粉。”
她虽知道庞南熙在说谎,可她一个庶女,不敢当着那位的面点破她。
姨娘已死,死无对证,讲她说谎又如何,只会遭来那位的报复。
“王姨娘之前说,若她有什么意外,也会留下信给我,你可知这信在何处?”
“不知,王姨娘还不曾告诉我。”
文善心里沉了沉:“你带我去王姨娘的屋里。”
她要亲自去找一找,兴许就翻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呢。
蔡文美也就引了路,她是王姨娘生的,由她带人过去,会比较合适。
文善过去的时候庞南熙已派了婢女前去那边一通收拾,把该收拾的衣物都卷了拿走。
蔡文美忙过去问:“母亲,您这是在做什么?”
“人没了,王姨娘生前的衣物也不适合继续留在府里了,拿出去处理了。”
文善快步走了进去,屋里就跟遭了洗劫似的,都空了。
该搬的,都让庞南熙的人给搬个差不多了。
她倒是手脚快得很呢。
蔡文美忽然跑了过去,拦了一个婢女,她手里抱了一个匣子,这匣子她认识,王姨娘有什么宝贝东西会锁进去:“这个给我吧。”
庞南熙不悦:“都拿下去。”
“文美也就是留个念想而已,大娘何必拦着。”
文善上手把那匣子给夺了过来。
庞南熙也允了:“那就留着吧。”她话锋一转:“文美,你姨娘生前是最疼你的了,如今忽然死了,你看这婚期是不是该往后错一错,你为她守孝个一年半载。”
“我——”蔡文美不知该如何说。
“大娘为免小题大作了,王姨娘充不过是个贱妾,没道理让我们府里的小姐来为她守孝,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娘盼着四妹妹这辈子都不要嫁才好呢。”
庞南熙咬牙:“我真是好心没好报,但这事还是得由文美自己决定了。”
文美面上白了白,憋出一句话:“陛下的旨意,女儿不敢违背,还要陛下定夺才是。”
得,这个庶女也知道拿陛下来压她一头了。
庞南熙无可奈何:“随你吧,当我没说。”
面上沉了沉,叹了口气,转身去了,一边自言念叨:“可怜见的,死了连个守孝人都没有。”
文美垂了眸,这话刺得她心里疼。
她娘不过是个贱妾,死活岂会真的有人在意。
文善瞧了一眼面色难看的蔡文美:“四妹妹不必在意她说些什么,她的目的就是找机会让你出不了嫁。”
蔡文美‘嗯’了一声:“我知道。”
文善朝屋里走了进去,她把那匣子放在桌上,由于上了锁,也打不开。
“四妹妹,你可知这锁上的钥匙放在了哪里?”
“我去找找。”
她去了王姨娘的屋里,翻了一圈,没翻到。
周霜霜取了自己的一根发簪:“我来试试。”
她在锁眼里捣鼓了几下子,打开了。
文善笑了一下:“行啊,你还有这本事。”
周霜霜一脸骄傲:“那是当然了,妹妹我无所不能。”
文善把匣子打开,里面有一些零碎的银子,还有一支发簪,也没有旁的了。
文美走过来看了看,眼睛又红了红,噙了泪,“这支发簪,是爹送给姨娘的。”
只此一支。
听说是头次被宠幸后,韦国公就赏了她这个发簪。
这是规矩,被破了身,理当赏的。
得了这个发簪后,王姨娘却当宝贝一样,一直珍藏着,平日里也不大舍得往头上戴,怕戴旧了。
文美低声哽咽了一下:“姨娘决不可能自杀,她一定是被大娘这边的人杀的。”
她知道这事也只有蔡文善能帮她了,她身为一个庶女,背后没有一个靠山,她连报仇都无能为力。
父亲又那样了,病情虽是好转了一些,可心性到底是变了许多,整天就知道带着孩子们玩耍,跟个孩子似的,这样的父亲,更不会过问这些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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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娘想着我大婚在即,就想用自己存的银子为我准备一些嫁妆,昨个就派人去置办了胭脂水粉,还有头面衣裳,说是她个人的一点心意。”
王姨娘本是一个贱婢,月银也就那么一点点,即使后面成了韦国公的姨娘,每个月也就那几两的银子,攒了大半辈子也存不了几个,何况她平日里也要用一些的。
王姨娘没想到的是,给女儿置办嫁妆这点小事被庞丹青知道了,她和庞南熙说:“要嫁女儿了,我看王姨娘是高兴得很,为了女儿的大婚,她可是把自己养老的银子拿出来去置办嫁妆了。母亲,恐怕这王姨娘已和您离心了,暗中投靠了三小姐了呢,您不能不防啊!”
庞南熙因为四小姐要出嫁的事对王姨娘本就心存一些不满了,现在听儿媳妇一番话,不满更甚了。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就是周霜霜忽然回来了,这让她有些慌。
左右琢磨了一圈,在王姨娘过来请安后,就留下她说话,还与她喝了些小酒,一派的主仆情深。
酒过三巡,王姨娘面上也红通通的了,有了醉意。
庞南熙忽然提了句:“昨个儿你给文美办了些嫁妆?”
“是啊!一点心意。”
“你能有几个银子,想表心意你和我说呀,我给你支些银子。”
“够了,够了。”
“文美就要出嫁了,高兴吧。”
“是啊是啊!”王姨娘面上带了些笑,把这件大事给办了,她也就了无牵挂了。
因为喝了不少的酒,藏在心底的真心话不小心就给说了出来,毫无觉察。
“也是你求着三小姐给说的媒吧?”
“是啊!哦不……”她有一瞬间的慌,但这慌不及她脑袋上的昏沉。
大脑有点不听使唤了。
果然,为了她这个女儿,投靠了那边。
庞南熙又灌她喝了不少的酒,趁着午后,院里走动的人少,派了个人把她送走了。
这一走,就再没回来了。
除掉了这个叛主的,庞南熙心里也松了口气。
王姨娘也没了,当年知道真相的人该死的都死了,就算那个被丢掉的孩子回来了又如何?她只要一口咬定不是蔡家的孩子就是了。
即使不是孪生子,这天下之大,也难免有那么一两个人长得一样的呢。
反正,死无对证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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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之后,蔡文善没从王姨娘那边得着什么线索,也就又回去了。
回去后,她琢磨了一圈,周霜霜坐在她旁边说:“姐姐,当年的产婆不知道还有没有活着?”
想知道的当年的真相,现在只有从接生她们的产婆下手了。
只要把产婆找出来,让她们指证庞南熙,她就无法诡辩。
“我们去问问娘。”
心想这些产婆不要被她给灭口才好。
两人当即去了庞北雁那边,询问她当年生她们的时候,产婆是谁。
庞北雁叹了口气:“当年为我接生的那个产婆,早就溺水死了。”
以为她没有怀疑过吗?
事后她有怀疑过,也派人私下偷偷去找过的,回她的信是人已死了。
死无对证!
时间久了,她也就当自己的那个孩子是真的死了。
庞北雁拉着霜霜的手,看着她,又看了看文善:“你们姐俩长得一模一样,这是错不了的,霜霜就是我生的孩子,等时机成熟了,就给霜霜把祖谱上了,那边左右不了我们的,她骂的话,你也别放在心上,她疯起来没她不敢骂的人。”
霜霜使劲点了头,她看出来了,娘和姐姐在这府里并不容易,那边刁钻得很,处处使用阴毒的手段,人都是敢杀的。
“能认回爹娘和姐姐,我已经很高兴了,上祖谱的事情不急一时。”等姐姐将来入宫为后了,给她上祖谱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母女说了会话,庞北雁这边设了宴,让她们都留下来一块用膳,文善也就让人把恩恩和多多都接了过来,一家人坐在一起,其乐融融。
等用过膳,天色渐晚,文善就带了霜霜一块回自己院那边,恩恩和多多交给了婢女了,文善嘱咐一句,让他们早点歇息,明个带他们进宫去见父皇。
两人一块沐浴,文善本想让霜霜先去的,妹妹却要她一块去沐浴。
同沐浴,同用一张床,一块说些悄悄话。
文善府里虽有姐妹,却从未有人与她这般亲近过。
自己同胞生的亲妹妹就是不一样。
霜霜人是在百花楼长大的,也是什么都敢说的。
睡下的时候她悄悄的问:“我住在姐姐这里,会不会影响姐姐和姐夫相亲相爱?”
“他人在宫里——”影响啥呀。
何况,他重伤在身,能干什么。
没个十天半月,是不得痊愈的。
翌日。
两人一块起床,霜霜有些纠结:“来的匆忙,我忘记把自己的衣裳带来了。”
文善把自己的衣橱拉开:“以后我的衣裳,就都是你的衣裳,你随便挑。”
“我和姐姐穿一样的,会不会连娘也认不出来我们了?”
文善笑:“试试看。”
两人选了同样的颜色和款式的衣裳,又梳有同样的发髻,还上了同样的妆。
文善的妆都是比较淡的,霜霜也就跟着上了淡妆。
天生丽质的她,也是浓妆淡抹总相宜。
等两人一块梳妆打扮好,恩恩和多多过来了。
看着眼前的娘亲,因为从头到脚都是一模一样的,甚至一颦一笑都相似了,两个人都愣了愣。
小奶娃多多一脸好奇的问:“娘亲,哪个才是你呀?”
周霜霜莞尔,学着文善往日说话的调调:“猜猜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