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天子不顾众臣的阻拦,把蔡文善被封为皇后了。
这两天,许多人前来道喜,不管真心或假意,文善这边又收了许多的贺礼。
晋王妃伯雅、安王侧妃书念也都前后来了。
庞太师府上的卫老夫人也又带着两个孙子过来了,也带了不少的贺礼。
她有意让自家的孙子和恩恩、多多结交。
孩子年幼,心思都是比较单纯的,没有什么是玩耍解决不了的事情。
卫老夫人一过来,这边的两房夫人都要出迎见。
卫老夫人目光扫了一圈,目光落在韦国公的身上,笑着说:“国公近来可好啊?”
韦国公说好。
卫老夫人想他是个傻的,也没有多和他说话。
她眉开眼笑道:“北雁呀,你女儿为后了,你这辈子也算扬眉吐气了。”
庞北雁笑说:“祖上保佑。”
“是啊,真真天天在道庵吃斋念佛,为你们祈福呢。”
又成了她的功劳了。
文善坐在一旁,面色淡淡,没有说话。
卫老夫人目光落在她身上,她自然也看见了挨着文善坐的霜霜了。
平王的周侧妃,往日里还不曾见过,今天在这儿见着了。
果然,一模一样。
因为气质不同,她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文善,以后我也得改口叫皇后娘娘啦。”
她打趣着,难得的幽默一会。
“我可是听说,陛下是力排众议才封你为后的,这有些人心里还指不定怎么嫉恨呢,你往后出门呀,可要注意安全了,多带些仆人。”
“咱们陛下早就想到这一步了,我们这国公府一早就入住了宫中御卫保护三妹妹母子安全呢。”
说这话的是蔡文实。
大家的面上都有了明显的巴结之态,仿若他们之前不曾发生过任何的不愉快,就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卫老夫人也语重心长的道:“从今往后,你们都好好的护着文善,她以后就是你们的靠山了,她在这个后位上坐得稳了,少不了你们的好处,不管过去发生过多少的不愉快,你们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弟姊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庞丹青笑着附和:“祖母教训得极是。”
文善也笑了一下:“老夫人的教导,我放在心上了。”
虚伪,现在想着她了,早干嘛去了。
她可不认为老太太是个真心实意的。
卫老夫人呷了口茶,又含了些笑,道:“边上这个就是你从青楼寻回来的那个所谓的——”
妹妹这两个字她没说出口,青楼两字语气重了些。
平王就是为了这么个东西不要她的嫡孙女,气人啊!
文善皮笑肉不笑的道:“当年我娘生下的是一对孪生姐妹,大娘哄骗我娘说,妹妹已死,我可怜的妹妹就这样被包藏祸心的人大娘扔出了府。”
庞南熙急了,“三小姐,空口无凭,您可不能这样说,我之前已说了,天下之大,偶有容貌相似之人也不稀奇,三小姐莫要随便认亲。随便就讨个青楼的小姐回来,也不怕羞辱了咱们国公府。”
蔡文善眉眼噙着冷意,“大娘你就嘴硬吧,亏心事做多了,鬼会敲门的。”
庞老夫人忙道,“不管真假,青楼出身说出去总归是有损国公府的名誉的,也有损帝后的名誉,其实,你大娘说得也并非完全不对,我以前就有见过两个并非血亲的人,生得一模一样。”
“这是两位公子,一位富贵,一位贫穷,因为生得一样,两人就结拜为兄弟,却不知贫穷的包藏祸心,有朝一日,把这位富贵的公子给杀了,取而代之。”
庞老夫人说得半真半假,语重心长,“文善呐,在不能完全证实之前,还是要小心谨慎着点好。”
周霜霜脸上沉了沉:“那就滴血验亲吧?”
“我听人说,若两人血亲,血就会合在一起。”
她深信自己是韦国公府的小姐。
文善吩咐下去:“拿碗来,再取个绣花针。”
她其实,也不知道这说法对不对,且试试吧。
碗取了过来,她亲自倒了些水在里面,拿了针,心里有些犹豫,万一这玩意不准呢?
大家都看着她,周霜霜说:“姐姐,我先来吧。”
从她手里取了针,她毫不犹豫的在自己指腹上扎了一下,把血一滴一滴的挤到碗里。
疼死她了,但为了证实自己的身份,只能忍了。
文善也就在自己指腹上刺了一针,把血滴进碗里。
很好,两人的血相融了。
庞丹青忽然就笑了一下,“这个方式,其实不准的,小时候我因为好奇,让我的婢女这样玩过,毫无血缘,也是能相合的。”
她走过来,拿了针,示意自己的婢女过来,在她指腹上刺了一下,把婢女的血滴进碗里,婢女的血也和她们相合了。
蔡文善面上沉了沉,周霜霜也怔了怔。
庞丹青微微一笑,慢声细语:“我能理解三妹妹思念已故妹妹的心情,但也不能因为思念妹妹,就随便逮个相似之人当成自己的亲妹妹,国公府的小姐不是一个青楼女子可以冒充的,您不为自己考虑,也考虑一下蔡奕这些孩子们吧,总不能让人背后议论说,孩子们的姐姐自幼生在青楼吧,您不在乎名声,丢得起这个脸,只怕孩子们将来长大了会在乎这个名声,丢不起这个脸呢。”
当真是字字诛心。
这边正说着话,有孩子的哭声近了,就见庞家的孙子庞仙岳哭着进来了,这小子的眼睛有些肿了。
庞老夫人看了一眼,又心疼又气愤,立刻责问:“怎么回事?”
庞家的婢女禀报说,孩子们玩蹴鞠,不小心扔到小少爷脸上了。
庞仙岳哭着说:“是多多踢的。”
小奶娃多多委屈:“我不是故意的。”
这小子也就比多多大几个月,是庞家二房一门所生。
庞老夫人一肚子的气,发不出来。
她赶紧上前去把孙子拉到自己怀里看了看,满眼心疼,只能压着心里的气愤。
“一点皮肉伤,也值当你哭这么大声,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蔡文实不以为然,觉得孩子们在一起玩耍,难免磕着碰着,但他说这话,完全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伤的不是他儿子。
那孩子一听,哭得更大声了。
气得卫老夫人心里一噎。
这个蠢货,有他什么事,乱开口说话。
卫老夫人心里气得很,面上还要装着不在意,哄着自家孙子不哭。
文善走过去看了看孩子,孩子年幼,又是伤在眼睛上了,她看了一眼伤人者:“多多,就算你不是故意的,由于你的失误,还让人受了伤,责罚你回去面壁思过,不得再玩,你可服气。”
娘亲怎么责罚,她都是服气的。
“多多服气。”
行礼,转身走了。
恩恩行礼,跟着告退。
两位小舅舅也随后跟着一块告退了。
庞北雁这边提议:“先请个大夫过来看看吧,给上点药,消消肿。”
使了个眼神,让自己这边的人去请大夫。
孩子娇贵,又是在她府上受的伤,还是多多伤的,她这边要把这事处理妥善。
卫老夫人也就勉强笑了笑,安慰自家的孙子:“好了好了,不哭了,不哭了,一会就不疼了。”
庞北雁又让人拿来孩子们的玩意给他玩,哄好了一会,才勉强不哭了。
等大夫过来,给上了些药,消了肿,说是无碍。
既然无碍,卫老夫人这边也就没有再留久了,也就带着孩子们回去了。
等把人送走,文善回去一看,多多还正在面对着墙,思过。
文善走过去唤她:“多多,过来。”
多多走过去,站在她面前,有些委屈。
文善呷口茶后:“思出什么来了?”
“以后,多多再也不和好哭鬼玩了。”
碰一下就哭了,她又不是故意的。
文善摸摸她的脸蛋,笑:“去玩吧。”
“谢娘亲不罚之恩。”
又不是故意的,她怎么会真舍得罚她,不过是做个样子,给那老太太看的。
老太太面上巴结她,孩子一受点伤,面上的笑都要挂不住了。
瞧她又一蹦一跳的跑开,霜霜‘噗哧’一声笑开了。
“真是古灵精怪得很,这是随哪个了。”
文善看了看她,恍然大悟:“我瞧着多多是随你了。”
霜霜笑容放大:“我瞧着也像我,这孩子和我有缘。”
两人笑笑,笑过,文善面上淡了下来。
不知道世焱现在如何了,她想去看他了。
疯狂的想他了,亲抱抱他,亲亲他,安慰他。
到了傍晚上,下了一场大雨,这雨仿若要洗净尘世的一切的污秽、肮脏。
文善坐在书案前,绘了一张张的画。
霜霜托着下巴,趴在她旁边看着,她的一言一行可模仿,但这画功这笔迹,岂是一朝一夕可模仿得了的。
她可没这么好的画功。
想到白日里卫老太婆的一番言论,她面上也暗沉下来,不知这些话姐姐听进去了几分。
过了一会儿,她低声说:“那老太婆说的话,也是有几分道理的,我出身青楼,若是传扬开了,是会影响弟弟的声誉的。”
文善这才抬了头,看着她和自己相似的眉眼,安慰她道:“别瞎想,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你看陛下,他有在乎过名声吗?我跟了尊王三年,外面的人还指不定怎么说他呢,可他只想和我在一起,旁人说什么,他都不在乎的。”
“我怎么能和你相比呢。”
姐姐生在这名门世家,自幼接受最好的教导,一身风华,气度非凡,端得是大家闺秀的好风度,她又为陛下生了两个孩子,有这般的缠纠不清,也正常。
她自幼就离开了国公府,与这个家并没有建立起深厚的感情。
文善搁下笔,盯着她,郑重的道,“你我是一样的,不分彼此,以后,再不许说这等自贬身份的话,我们韦国公府的姑娘,蔡文善的妹妹,是独一无二的,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说,我说你是我妹妹,你就是,不需要得到任何人的认可和同意,爹娘同意就行。”
周霜霜忽然就笑了一下,“真嚣张,我姐真是又拽又狂又飒,我喜欢。”
“小样。”蔡文善在她鼻尖上刮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