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文实忙附和:“对对,爹,您也好久没和我们一起用膳了,您可不能不答应。”
韦国公看了看庞北雁,又看了看蔡文善,等她们拿主意。
蔡文善也就道:“那就去准备。”
蔡文真瞅她一眼,难掩眼底的恨意,吃个团圆饭,还要她同意。
文善也给了她一个淡淡的眼神和微笑,端得是世家女子的好风度。
这些人不可能因为她被封后就转变态度想要巴结讨好,她们只会更嫉妒才是。
指不定在憋什么坏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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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善陪着爹和娘,跟这些怀着虚情或假意的人吃了个团圆饭。
蔡文实巴结之态甚浓,“很早我就瞧出来了,你们姐妹之中,就文善最聪明了,一看就是有福之人,果然吧,这兜兜转转几年后,被封为后了,这是不是就应了那句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庞丹青附和:“对对对,这大概就叫命中注定,不像有的人,抢了个头破血流,把命搭上了,也是什么都得不到。”
庞南熙面上沉了沉,怎么感觉像在说自己。
她争了一辈子,也没有争到国公的心。
蔡文真也觉得这话有影射到她,气得她面上一冷:“这么多好吃的,也堵不住你们的嘴。”
霜霜笑笑:“我怎么闻着这么大的一股酸味呢?”
“酸味,有吗?”蔡文实使劲嗅了一下。
蔡文真恨恨的瞪了这个哥哥一眼,瞧他这一脸的蠢样,人家这是在指桑骂槐呢。
“爹,您多吃些。”蔡文实又忙招呼他爹,一脸讨好的。
“爹,要不儿子陪您喝一杯?”
庞南熙一脸体贴:“你爹身体刚恢复些,喝不得酒。”
“是是是,是我考虑不周了。”
这些人一唱一和的,也是一个热闹,毫不冷场。
吃了一会,蔡文实又说:“爹,您看您身体也好得差不多了,要不趁着这大好的日子,您也去陛下那给儿子请个荫封。”
韦国公有些诧异的看了看他,大概也没想到他会和自己说这些,他又看了看文善。
文善虽是他闺女,现在也是他的主心骨,他处处要听她的。
他病虽痊愈了不少,脑子到底受了影响,思考问题也不似过去那样灵活了,反应上就是比寻常人慢一些。
文善也就笑了一下,道:“大哥不必操之过急,陛下正病着,这个时候谁也不见,再等一等吧,等我正式入宫,被封为后,时机成熟,自会给你请荫封。”
听她这话蔡文真气得一口饭也吃不下去了。
吃这个团圆饭,就是来给她添堵的。
她现在看蔡文善,就觉得她非常得意。
蔡文实面上带了一些讨好,笑道:“好好,听三妹妹的。”
庞丹青面上淡了淡,这个蠢货,好个屁,人家这是拐弯摸角的推辞呢。
她本也没有抱着多大的希望,让蔡文实在这个时候提这事,就是想试探一下对方的态度。
他们的态度,她知道了。
他们是不会给她的丈夫请荫封的,这国公爵位最后肯定是落在蔡奕或蔡澜手里了。
用了一会膳,韦国公有点嫌弃他们叽叽喳喳的太吵,虽是自己的亲人,他总觉得隔着一层纱,心里难以亲近起来。
放下了筷子,看了看一旁的庞北雁,他想走了。
庞北雁会意,也就起身扶他起来,道:“国公累了,我先送国公回去歇着。”
她正待扶国公离去,蔡文真忽然就唤住了,“爹——”
她站了起来,有些委屈巴巴的:“你病的这段时间,一直是二娘在照顾你,除了二娘,你谁也不认,也不要,你都冷落我娘好久了,现在你既已痊愈,今晚就去陪陪我娘,和她说说话吧。”
韦国公面上一僵,可把他吓住了,本能的往庞北雁身后躲了。
庞北雁看了看往她身后躲的人,压着嘴角的嘲讽,无奈的道:“你们也看见了,国公还没有完全痊愈,还是很怕生的,除了我还是谁也不肯要。”
这话在庞南熙听着有点炫耀的味道,气得她牙痒痒的。
庞北雁面上温柔一笑,“二小姐这回府后,祈福之事还是不能断的,就有劳二小姐每日去祠堂诵经一个时辰,继续为国公祈福,直到国公痊愈为止吧。”
蔡文真内心怒不可遏,她这才刚回来,还要让她诵经,这是存心不让她好过是吧。
文善一脸关心的问她:“二姐姐这脸色不太好看呢,这是不想去?”
蔡文真甚想问她怎么不去,又谨记着母亲的教导,让她忍耐,她只好忍耐再忍耐,道:“三妹妹这是哪里话,我只是想,如果有三妹妹陪我一起去祈祷神明,爹的病可能会痊愈得更快些呢。”
“二姐姐莫要忘记了,陛下点名要你去呢,是二姐姐忤逆不孝,惹怒了神明,爹当日为何又受了伤,莫非二姐姐这就忘记了,是因为二姐姐指使自己的婢女打人,打伤了爹呢。所以,只能二姐姐到神明面前去惭悔恕罪才有效呢。”
蔡文真以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这说话的人,这说话的不是旁人,是蔡文美。
“你说什么?”不可思议后,迎来的就是她的大怒,伸手就要去打蔡文美。
她万万没想到向来顺从她的蔡文美会帮着蔡文善说话。
她知道蔡文美被蔡文善收买了,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看见她背叛自己又是一回事,她公然帮着那边的人说话,恨得她想立刻杀了蔡文美,方能解她心头之恨。
她可以忍耐一下蔡文善,蔡文美算个什么东西?她一刻也忍不下了。
蔡文美已不是当初温顺的蔡文美,她很快就避开了蔡文真的攻击。
蔡文善沉声喝道:“二姐姐,你这是想干嘛?”
当着父亲的面,她还想打人不成。
庞南熙给了蔡文真一记冷眼,“不许胡闹,下去。”
蔡文真气得狠狠的剜了一眼四小姐,扭身走了。
庞北雁扫了一眼面色沉着的庞南熙,语气柔和:“等国公恢复如从前,自然就去陪姐姐了,还请姐姐再耐心等待些日子。”
庞南熙被噎得一句话反驳不出来,只能点点头。
庞北雁扶着国公离去,心里冷笑。
这些人现在想法设法的讨好国公,还想趁机把国公弄到她那边去。
三年来,她可有照顾过国公一次?
患难见真情。
不是国公不要她,是她压根就没开口提过要照顾国公。
国公痴傻了三年,她连看国公的眼神都满了嫌弃。
她最想要的,最在意的,是国公夫人的身份,而不是国公这个人。
眼见国公要痊愈了,又想从她这里夺人。
她可不会再把人让出去陪她了,天下没这样的好事。
扶着国公离开的路上,她柔声道:“国公,刚才是不是把你吓着了?”
“我有这么胆小吗?”
她笑着,亲昵的挽着他的胳膊:“国公胆大,国公胆大。”
他挺了一下腰杆,他可不想去那边。
那边的人,他看着就觉得瘆得慌。
莫名觉得,都跟个母老虎似的,能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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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水的月色,化不开闷热。
随着国公这边离开,文善也唤四小姐一块走了。
路上的时候蔡文善和她说:“四妹妹的婚期近在眼前,这几日还是不要与二姐姐正面冲突了,她这个人现在破灌破摔,没有什么事是她不能干出来的了。”
“三姐姐提醒得是。”
刚刚,她见蔡文真这边还想拖着蔡文善一起去祠堂,实在是气不过了。
隐忍了她这么多年了,眼看自己就要嫁人了,她也想光明正大的表明一下自己的立场。
想怼一下蔡文真。
文善唤了一声,“铁花。”
“是奴婢在。”
“你这几日就跟着四妹妹吧,直到她出嫁为止。”
“是。”
“三姐姐……”蔡文美心里感激她,开口时微微哽咽:“谢谢三姐姐。”
许多的话,或歉意或感谢,她说不出口,也不知该如何表达。
不是一句谢谢过对不起可以表达的。
文善拍拍她的手臂,离去。
蔡文美拿了帕子,轻轻拭了一下眼泪,往回走。
果然,回去的时候,蔡文真带了两个婢女,在她院子里等着了。
迎着走来的蔡文美,她二话不说,冲上来就要打她。
铁花一下子护在了前面,“二小姐这是想干什么?”
“贱婢,让开。”
“我们公主早就料想到你会过来欺负四小姐,特意派奴婢前来保护,二小姐想打人,也得先问过我们公主同不同意。”
“你这贱婢,少拿蔡文善来压我。”
“奴婢实话实话。”就压她又如何?
小小年纪的铁花丝毫不把蔡文真放在眼底,她家公主已被册立为后,岂是她一个韦国公府的小姐能放肆的。
蔡文美挺了一下腰杆,心里痛快得不行,“时候不早了,送二姐姐回去歇着吧。”
她冷漠的从蔡文真的身边走了过去,铁花强硬的把人给请了出去,直把蔡文真气得暴跳如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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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文美忽然背叛了她,不听她的话了,蔡文真现在恨得只想打死她。
奈何她现在强势不过人家,铁花不把她放在眼里,她带的这两个婢女也不是铁花的对手。
她堂堂国公府的小姐直接被人连推带拽的赶了出去后,关了门,上了门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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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善回去后拿了笔和纸,列了份单子出来。
四小姐的大婚近在眼前,她一个庶女出嫁,嫁妆当然不如嫡女,又是庞南熙操办,更不会给她多少嫁妆的,她想帮衬一些。
霜霜趴在一旁看着她问:“这又是什么?”
“四妹妹要出嫁了,我也给她准备一份嫁妆吧,将来在婆家,也不至于太寒碜。”
国公府的小姐嫁过去,也不能让人小瞧了去。
“我姐姐可真是操心的命——”
搁在以往,她是不会管这些事的,今非昔比,她这个人,也是有良心的,心没那么刚硬。
人家真心和她示好,想着都是一家人,她就心软了。
文善笑着解释,“四妹妹也是父亲的女儿,父亲若是和以往一样正常,在嫁妆上也不会亏待她的。”
父亲虽是好了许多,可到底还没有恢复到最初的样子。
霜霜叹道:“论起来,这四小姐也是一个可怜人呢。”
“是啊!与她最亲的王姨娘也没了。以后,也就没有人真的疼她了。”
“想一想,我还是比较幸运的了,虽然我自幼生活在百花楼,楼里的大娘个个疼我,从未亏待过我,现在我回来了,姐姐和爹和娘也都疼我,我还又多了两个弟弟——”
她掰着指头数着人,收获了好多亲人。
文善温柔的笑,“等回头得了空,我要去好好感谢你的这些大娘们,把你教导得这么好。”生活在那样的地方,却把她保护得那么好,丝毫没让她沾染上那里的污秽。
霜霜风情一笑,道:“她们要是知道我是国公府的小姐,再知道我的姐姐是皇后,这尾巴该翘到天上了。”
“是该翘一翘。”
想起百花楼的人,她还是很想她们的,对她好是真的,让她虽生在百花楼,却活得比谁都快活,都无忧无虑。
想起这些人,她面上也温柔许多,和文善低声细语的讲一些她们的事情,“她们都是很通情达理的人,我嫁入平王府后,她们就一直想和我撇清关系,不让我再去找她们了,总怕她们会影响了我的生活,是我离不开她们,总想去看她们。”
文善想了想,“她们年纪慢慢也大了,这行业吃的都是青春饭,将来她们老了不想干了,我把她们安置妥当,给她们一个养老的地。”
霜霜噗哧笑了。
“姐姐你就是操心的命,她们将来要如何养老,就不要你管了,她们赚的银子,够她们养老了。”
文善歪头想了想,“我操心的命吗?”
“嗯,你看你,谁的事你都想插手管,这不是操心的命是什么?你再看看我,我从来都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逍遥自在。”
文善看了看她,她这个妹妹,在爹娘面前还挺正经的,一副乖乖女模样。
单独和她这个姐姐在一起时,举手投足,那是一个风情万种,能把人魂都勾没了。
文善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拿了小镜子看了看。
操心的命啊!听说操心多了老得快,她想看一看自己有没有老一些。
一直都这样了,忽然不让她操心,也不行呀。
霜霜凑了过来看她,笑道:“瞧这心操的,都多出好几条皱纹了。”
“哪有皱纹,小骗子,倒是你,笑得眼纹才出来了呢。”
“不可能。”霜霜也立刻拿了镜子仔细瞅了瞅,“哪有眼纹,你也是个小骗子。”
两人正互相骗着,逗着,睡得迷迷糊糊的恩恩走了过来,“你们太大声了,把我吵醒了。”
“哎哟,对不起对不起。”霜霜边忙道歉,“走,再去睡。”她把人给抱了起来,往他屋里送。
“姨母,你为什么要打扮成娘亲的样子?”
“我喜欢啊!”
好吧,恩恩无话可说,他又打了个哈欠,趴在她怀里闭了眼。
身后的文善托腮想了想,霜霜都在这儿多日了,平王也不说过来看一眼。
她这个妹妹,看着洒脱,越是这样的人,内心越放不下的吧。
等霜霜把恩恩送过去的功夫,她唤了梨花进进来,把自己列好的单子交给她,让她明天照着单子,从她的库房把东西都拿出来,送到四小姐那边。
梨花看了一眼,忍不住道:“小姐,您这也太大方了吧,这么多好东西给她实在不值,您也不想想,这么多年在府里,她可有对你半点好?她日日跟在那位的后面,还不知道帮着那位出了多少坏主意呢。”
瞧她一脸怨气,文善笑:“你回头去库房看看,喜欢上哪个,自己拿去用。”
“奴婢的东西多得用不完。”主子大方,做她的婢女,不穷的。
“是是,你现在不差钱,就差个如意郎君了,回头我就给你物色一个夫君把你也嫁出去。”
“奴婢说不过您,奴婢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