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文真被提了出来,躺在地上。
庞南熙见她这状况顿时又惊又怒又急又气。
“你们居然敢这样待她,快点给我松开她。”
“你住口。”庞北雁冲她怒喝一声,由于声音突然,吓了她一跳。
她女儿都光明正大的捅人了,还想无罪释放?
这只是绑着她,等审过,绑她还是轻的。
文善搭了婢女的一只手,忍着身上的不适,气势凌人的过来了。
她走到蔡文真面前,听她呜呜的叫,有惊有怒有慌。
文善弯腰扯了她嘴里的布,居高临下的盯着她看。
蔡文真坐了起来,也盯着她看,眼神有一些的迷茫。
她虽疯,蔡文善这张脸却记忆深刻,不能忘记。
文善讽刺的说:“你想杀我,但你杀错人了,你杀的是我的孪生妹妹,不过,她已被救回来了。我,蔡文善,还好好的活在你面前,你要不要再来杀一次?”
蔡文真迷茫的眼神有些不安,就听她冷酷的说:“蔡文真,你这辈子算完了,你还有什么话想对我说的,就一次说完,说完之后,你我再不相见。”
“啊啊——”
蔡文真忽然就尖声叫起来,拼命的挣扎着身上的捆绑,无济于事,她挣不动。
“我杀了蔡文善,我杀了她,她死了,她已经死了。”
尖叫过后,蔡文真疯狂的叫起来。
她不相信蔡文善没死,是她亲手杀了她。
可是,眼前这个人是谁?为什么和蔡文善长一模一样?
她思维有些混乱。
难道是蔡文善的鬼魂来找她索命了吗?
她不怕的,不怕她。
她冲蔡文善大声叫喊:“我不怕你的,我不怕你的,我杀了你,我已经杀了你,你已经死了。”
她的表情扭曲,眼神如地狱的恶鬼,是极为可怕的。
一旁的庞丹青面上淡了淡。
果然,疯了。
这个蠢货未免太过没用了,杀个人,还能搞错。
庞南熙面上失色,她虽想借口说女儿疯了,并不想她真的疯。
她现在这个样子,分明就是真的疯了。
也只有疯了,她才会做出这等失去理智之事。
疯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她的女儿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疯症的?她竟不知道。
看着女儿疯狂的扭动,挣扎着她身上的束缚,她身为母亲,怎么能忍?
她冲过去就把女儿抱住,大声喊她:“真真,真真,你冷静,冷静。”
她的女儿这一生够悲惨了,她不想她疯的。
蔡文真如何能冷静,不断的喊着:“我杀了蔡文善,我已杀了蔡文善。”
她杀了蔡文善,她做梦都想蔡文善死。
现在终于死了,她也可以安心了,可是,有人说她没死,她不能忍。
蔡文善冷冷看着她,冷漠的声音带着残酷,“莫要以为装疯卖傻就可以逃避你杀人的责任,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把她给我按着,杖责一百后,送往来因院,禁闭。”
下了命令,转身,她坐了下来。
一百,这不得半条命都去了?
庞南熙心疼的大叫:“文善,真真已经疯了,已经疯了,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原谅她吧,原谅她吧,她以后再也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把大娘拉开,打。”
她坐了下来,端得尊贵,下着命令。
庞北雁扶起韦国公,把他带走了。
她不想让韦国公再亲眼看这些糟心的心情了。
蔡文美才刚死,蔡文真又干出杀害另一个女儿的事情,身为父亲,韦国公很难过,也很心痛,全程一句话没说。
身后传来蔡文真大叫的声音,这是被打疼了。
庞南熙左右看了看人,想找人求个情的,却不知韦国公什么时候也走了。
他走了,就是不会求这个情了。
蔡文实冷着脸坐着,一句话没说。
庞丹青自然也不会求情。
庞南熙听着女儿被打得惨叫声,这一棍棍仿若打在她身上,打得她六神无主,一下子就跪到了文善跟前哀求:“文善,大娘求求你了,手下留情,真真已经疯了,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的。”
什么颜面,什么尊卑,她都抛开了。
她只想留下女儿一命。
文善眉眼冰冷着,面上无波,“大娘起来好好说话。”
一旁的婢女赶紧把她扶了起来,扶她坐在了一旁。
蔡文善慢条斯理的说道:“今天若不教训她,来日指不定又拿着刀子去捅谁呢,慈母多败儿,大娘还是不要再多说了。”
“不会的,不会的,真真已经疯了,她不会的再杀人了。”
疯了又如何,疯了也难逃她该有的刑罚。
文善提醒她:“大娘好好想一想,好好的人为何会疯?还是最近一直有人拿话刺激她了?”
庞南熙神情恍惚,脑子一团乱,她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想不起来。
文善站了起来,也懒得管她是否能想起来,“等打完,即刻把人送往来因院,此生,不许她再回府。”
真疯也好,假疯也罢,府里面不能养这么一个祸害。
她走了,留下身后蔡文真的哭叫声。
庞南熙怔怔的看着女儿,打在她身,痛在她这个当娘的身上。
待婢女执过杖,庞南熙大声喊:“快,快把真真抬回去。”
蔡文实沉着脸站起来,对外面的婢女吩咐:“准备马车,把她送到来因院。”
“文实,你妹妹被打成这样子,怎好再奔波。”
蔡文实无奈的道:“娘,先送走吧。”
她自己亲口承认,杀了人,还能怎么样。
蔡文善命大,逃过一劫,若真杀的是蔡文善,他们全家都要受连累,就不是打板子送往来因院这么简单了。
对于这个不成器的妹妹,蔡文实也无力救她。
救不动。
不管庞南熙有多舍不得,蔡文真连夜被送出了府,她这个当母亲的实在不放心,毕竟受了这么重的伤,她立刻跟着一块去了。
文善走回厢房那边,询问了一下婢女,知道孩子们都歇下了,她径直回去陪霜霜了。
回去的时候,霜霜也睡着了。
婢女又给她送了一碗乌鸡汤,她喝了一些后,怕自己的动静会弄醒霜霜,就躺在了一旁的美人榻上歇着了。
实在是倦了,累了,头也昏了,躺下后,她倒是很快就睡着了。
但今天晚上,对有些人来说,注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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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揽月被下了药,身上痒得她受不了,身边没了外人,她放开了嗓子开始哭喊。
她恨不能挠下一层皮,又不敢,真破了皮破了相,她还要不要活了。
她本就生得白嫩,让宫女左右挠了一会后,身上都是红痕。
庞太妃也在一旁陪着,看她难受得直哭,她也心疼得直掉眼泪,可这宫里能求的人都求了,她求不到。
李揽月一直叫着痒痒痒,叫了一会后,又委屈巴巴的哭道:“他为什么这样对我呀,我又没得罪过他,他为什么就是不喜欢我。”
可她就是喜欢他呀。
就算他把自己弄成这样子,她还舍不得真的去杀死他。
“呜呜呜,我不想活了。”痒得她想死的心都有了,艳丽又白嫩的小脸都急红了。
好在脸上没有痒痒,不然,这得把脸给挠破相了。
她这边正叫着,有宫女匆匆进来传话,说是青嫣公主那边来人了,送了解药。
李揽月哭着大叫:“她会这么好心给我送药,指不定里面又是什么毒药。”
“青嫣就算要害你,也不可能光胆正大的害你。”
庞太妃把药拿了过来,宫女递来帕子,里面包着一粒。
“快服下。”
李揽月只好服了药,过了一会儿,身上舒服一些,渐渐的,不痒痒了,身体通畅了,她不叫了也不哭了。
庞太妃又惊又喜:“这是好了吗?”
“嗯。”
她坐了起来,眼睛红了红,眼泪又啪啪的掉下来,巴掌大的小脸都是屈辱。
庞太妃赶紧把人抱住,拍拍她:“没事了,没事了,好了好了,不哭了。”
哭得她心都碎了。
庞太妃又警告她道:“以后离那个傅太医远一点,他是陛下身边的宠臣,他又是神医,擅长用药,这种人想必也擅长用毒,不好得罪。”
李揽月忍了忍,把眼泪咽了下去,衣裳拢了拢,气呼呼的说着狠话:“他有什么不好得罪的,明明是他得罪了我,他敢这样对我,他死定了,我不会放过他的。”
庞太妃怕她胡来,忙安抚她,“这事从长计议。”
傅太医若忽然死了,陛下岂不追究。
她现在除了娘家,也没什么依靠了,可娘家的势力,随着平王去了封地后,全被瓦解了,娘家见没了指望,待她都不如从前了。
李揽月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只道:“母妃,时候不早了,您回去歇着吧。”
庞太妃点点头,这才起身,回去了。
李揽月独坐了一会,想了又想。
青嫣这个蠢货,竟然会如此好心的给她送解药?
不要以为她会领这个情,若不是她,傅子玑会给她下药?
她猛然站了起来,往外走去。
她毫不愧疚的跑去找青嫣,青嫣由于腿上肿着,疼着,一直没有歇下,就靠在榻上翻翻书。
她气势凌人的带着人闯进来了,青嫣这边的宫女都揽不住的。
她向来如此,青嫣也习惯了。
看了一眼靠在榻上的青嫣,见她毫无脾气,李揽月姿态到底是收敛了一些,口出恶言:“傅子玑那个贱人,是不是在你跟前挑拨离间了。”
李青嫣看着她,神情淡漠,“那你有没有做?”
李揽月挑眉,“你我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言下之意就是在提醒青嫣,既然没有深仇大恨,犯得着害她。
她们姐妹自幼一起长大,也就偶尔斗个嘴。
是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可是,女孩总是敏锐的,李青嫣道:“别装了,其实,你喜欢子玑的吧?”
她大胆猜测一定是这样子的,除此以外,也想不出来为何揽月会想要害她。
子玑长得那么好看,哪个女孩子看见会不喜欢。
李揽月一定是嫉妒她了。
“我们皇族居然出了你这等愚蠢的公主。”李揽月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一个江湖骗子,你当成香饽饽也就罢了,居然还以为有人会和你抢?我堂堂傲渊国的康平公主,是嫁不出去了还是找不到比他更好的了?”
听着她对子玑的辱骂,李青嫣心里的想法又动摇了。
她也一直都知道李揽月是看不上傅子玑的,提到傅子玑揽月总是表现得不屑一顾。
可她又想到傅子玑提醒过她的话:“你从秋千上落下来,并不是意外。”
子玑是不会骗她的。
李揽月骂过一通后,气焰稍微低了下来,“有些话,我本来不想告诉你的,是傅子玑贪图本公主的美色,向我表白过,被我拒绝了。”
青嫣有些震惊,也有些不信。
李揽月一脸不屑,她满了傲气,高高在上的站在那里,尽极可能的去羞辱傅子玑,道:“我李揽月怎么可能会看上一个低贱的江湖郎中,不过是羞辱了他几句——”
青嫣想李揽月定然是干出这等事的人,看不惯,不喜欢,就羞辱。
在她面前,李揽月也一直是把傅子玑贬得一文不值的,从未表示过任何的喜欢。
李揽月继续黑白颠倒,“没想到他竟然怀恨在心,借着你受伤的由头,挑拨生事,黑白颠倒,仗着皇恩,目中无人,以为可以高攀上公主,仗着盛宠,给我下药。此等小人,见我在宫中没有势力才敢欺人;见你在宫中无人庇护,才敢轻薄,你却愚蠢的被他的臭皮囊勾引,跑去向陛下请旨赐婚,滑稽。父皇若还活着,岂能容这小人欺我分毫,又岂会让你自甘下贱,嫁给一个江湖郎中。”
她说到激动之处,气得摔了青嫣这边的茶杯,恨恨的扬言道:“等着瞧吧,傅子玑敢欺我至此,我早晚弄死他。”
青嫣至此一句话说不出来,脸色有些苍白。
李揽月说傅子玑喜欢过她,被拒绝了。
她想起那次李揽月不小心把水洒她身上了,傅子玑一下子就拢了她的衣袖,丝毫不避男女之嫌。
她确实是被傅子玑的皮相勾引了,她就喜欢他这皮相,头脑一热,就跑去找陛下请旨赐婚。
她对傅子玑并不了解,对李揽月,自认还是了解的。
李揽月的话让她心里忽然很闷,很堵,很不开心。
她在这边倒打一耙,倒了一箩筐的话后,气呼呼的走了,留下青嫣一夜未眠。
傅子玑竟表白过李揽月——
他若真被李揽月羞辱过,他昨天的挑拨,借此给揽月下药——
这样的话傅子玑便成了什么人了,仗着皇恩,丝毫不把皇族公主放在眼里。
她脑子有些乱,心有些迷茫,她到底该相信谁。
她就要嫁子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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