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山,乃是梁州巨型山脉,长明山脉的一座支脉,隐匿于一小小县城当中,在广袤平原地带,奇峰突起,却因为地势险要,内中贼匪遍布,凶兽层出,而成为一处禁地。
根据孟昭在灵武城所了解的信息,这胡山之内,的确是有不少山寨存在,依靠险峻的地势,藏兵于林的方法,多次躲避官府的围剿,慢慢壮大。
其中,还有数个于武林中颇有声望的强梁之人,修为精湛,为山中之中流砥柱,抗衡那些有志于行侠仗义的名门少侠。
事实上,一些山寨的贼人,其实就是那叛军的一员,几个有着不俗武力的强梁,其实也是叛军当中的中坚人,属于是贼匪一窝。
孟昭打的主意,就是想要先打入那胡山外围的某个山寨,当一条过江勐龙,收服群匪,伺机与那些伪装成山寨强盗的叛军接触,然后被收编,继而投入叛军当中的一员。
这算是初步想法,至于能否成功,其实并没有太大把握,只能说走一步看一步,随机应变罢了。
一边如缩地成寸一般,跨步而行,一边在脑海当中,推演行动。
正当这时,他双耳微颤,通过这看起来寂静的旷野平原,听到了什么,故而整个人没有继续前行,而是停在原地,脑袋偏转,瞧向某个方位。
恢恢恢,一连串的尖锐强力的啸声,自孟昭所视方向传来,先是细不可闻,继而若隐若现,再就是清晰刺耳,同时伴随着,啪啦啪啦踩踏大地,溅飞积雪的声响。
很快,孟昭便见到一辆四匹龙驹拉着的宽型马车,在一个车夫的驾驭下,横冲直闯的朝着他所在的方向奔来,车后卷起一抔抔飘扬的雪花,在这大雪飘飞的环境下,显得格外醒目。
孟昭目力惊人,虽相距甚远,仍能看清,那马车应是某个大有身份之人乘坐,故而用料珍贵,造型华奢,然此时上面被喷洒着红色的液体,某些棱角,还有刀剑看出的残缺痕迹,故而看起来十分破落。
马车后面,则吊着大约数十骑武士,一个个挥鞭扬刀,不停的呼喝叫骂,追逐那马车而来,似乎是在追杀什么人。
孟昭摇摇头,虽然不清楚这两方是什么人,更不晓得,他们有何仇怨,但追杀与被追杀的关系应该是确定无疑。
这一路上,类似的事情,他已经见过不下十起,不过孟昭并没有多加理会。
他本不是什么多管闲事之人,或许见到那些无辜,凄惨的百姓,会心存些许怜悯之意,照顾一二,但对这些刀口舔血的武林中人,根本不怎么在意。
死的再多,对于这偌大的神州江湖,其实都不算什么,更何况乱世将至,未来还不晓得要死多少人,他若是悲天悯人,不如直接找个寺庙出家算了。
心中起了离意,足下一动,便跨越数十丈,继续朝着前方而行……
远处,刘家马夫满面大汗,白气蒸腾,面色焦急,手臂不停的甩动缰绳,靠着自己多年的驾车驭马之术,平稳使得四匹龙驹发挥出最大的速度,又不至于颠簸车厢,使内中之人受罪。
可后方的追兵一直甩不掉,而他身上的伤则隐隐要爆发,若是再想不到脱身之法,怕是刘家最后的一丝血脉,就要葬送在他手里了。
这马夫心中无比悲愤,只觉苍天无眼,朝廷无德。
叫这积德行善之家满门诛绝,反使那坏事做尽的恶人荣华富贵,武道昌荣。
难道真应了好人不偿命,祸害遗千年之说?
眨眼时,忽见远处一个影影绰绰的人影,于雪地当中,瞬息跨越数十丈,近乎飞腾之术,瞬移之法。
轻功之强劲,只怕那梁州武林最负盛名的花盗西门情,也远远不及。
如此高人,轻功如此,武道必然也不俗,或就是这刘家最后一线生机。
车夫心中微微泛起热意,他乃是三代忠仆,刘家既灭亡,他早已经存了殉主之死志,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生死。
甚至,他现在都已经是强弩之末,因为身负重伤,全靠家主的一枚造化丹以及自己的意气支撑,死亡是早晚的事。
唯一放不下的牵挂,就是这车内之人,如今,若是再不抓住这最后一根可能的救命稻草,刘家就真的要亡了。
心中一动,车夫空出一只手,并指在那四匹驾马龙驹的身上连刺四下。
在剧烈的痛感下,这四匹本来因为长途奔波而略有疲惫的龙驹,勐地打起精神,骤然加速,呼啸声中,将整驾马车化作一道流星,瞬息奔向孟昭。
在后面追逐的一众马上武士见状,也是被吓了一跳,不过他们因为距离马车还有一段距离,又有车架阻挡,看不到孟昭,只以为是这车夫大限将至,黔驴技穷,在垂死挣扎。
为首之人,挥舞马鞭大喝道,
“对方撑不住了,小的们,给我跟紧他,抓住那小娘子,我重重有赏。”
其他武士也是一样想法,同样刺激胯下坐骑,加速冲刺,紧紧跟在那马车后面,以免被甩开。
如今这大雪连天,雪花遮掩视线,车轮痕迹,又很快被积雪覆盖,一个不留神,很容易就跟丢,所以才要紧紧吊在那马车之后。
刘家车夫也知道短时间内刺激龙驹,的确能甩开后面追兵,可龙驹宝马,并非真的凶兽,经过这些天奔波,也已经疲惫不堪,已经是最后的冲刺了。
不过,他要得,并不是甩开后面的人,而是要追上远方那个身法绝世的高人。
可,孟昭速度之快,还在他的预测之上,双方距离并没有拉近,反而愈发遥远。
这使得车夫焦急不已,却又不肯放弃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只能以内力激发声波,朝着孟昭呐喊。
“高人留步,高人留步,高人留步!”
一圈圈肉眼可见的内气震碎天空中飘落的雪花,扩散至孟昭耳边。
孟昭身形骤然停下,转头看向这车夫。
心中却是升起一股杀意。
他要杀的,却不是那后面的追兵,而是这意图祸水东引,向他求助的这个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