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圈养的山村

清晨，守真村，炊烟随着朝阳袅袅升起，男人们早已扛着锄头下地，女人们则拿着木质的小凳子坐在门前，手中拿着针线缝着尚未完成的衣服，或者三两个聚在一起聊一些家长里短, 孩童则聚在一起打闹嬉戏，宛如那传说中的桃花源一般。

“求真山上求真庙，求真庙里神仙坐，庙内求得神仙法，随仙登上九重天。”孩童哼着村里耳熟能详的儿歌，聚在一起又蹦又跳，其中还穿插着争吵, 大致就是再争辩谁当神仙，谁当妖怪的问题。

苏行对于村里的这些传说早已听的麻木了, 什么求真山上的神仙无所不能，每年送去的孩子只要没出来的，就是被神仙选中留在身边做仙童了，如果真的能留下在他们看来那就是祖上积德才有这样的机会。

对于一个灵魂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有为青年来说，虽说他也看过很多神话故事，但骨子里还是相信科学的，毕竟故事仅仅是故事，对于这些怪力乱神的封建迷信，他自己对于此类说法当然是嗤之以鼻了。

“澈哥哥，要不要来一起玩呀，咱们来玩扮仙人的游戏好不好，我，我让你做仙童！”同村的小月牙迈着蹒跚的步伐，跑到蹲着身子，拿着树枝在地上低头写字的苏行身旁，奶声奶气的邀请到。

转头看了一眼蹲在自己身边，满怀期待的小月牙, 非常果断的拒绝到, “不行，没空，不当。”然后转身继续写字。

“奥～好吧，那我自己去玩了。”小月牙失落的站起身耷拉个脑袋，跟一只斗败了的小母鸡一般，向着不远处玩耍的孩子走去。

“啧，这不是老疯子家的傻孙子嘛，怎么老疯子跑了？没人管了？我就说我爹我娘怎么都说不要跟你玩，说你是丧门星，天生就没人要，还是让个疯子养大的，我看呀，老疯子带个小疯子一窝都是疯子！”苏行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是村长张守真家的孙子大壮。

对于大壮的话，苏行从来都是当他是在放屁，张大壮见苏行没有反应，索然无味的咂了咂嘴, 低声骂了一句小疯子成小傻子了，便回到小伙伴身边玩耍去了。

苏行从地球穿越到这里，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老疯子，如今苏行六岁了，在他的记忆中，老疯子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拿着一把破木棍教自己瞎比划。

每次比划的时候，口中总是念叨着些稀奇古怪的话，最爱干的事就是带着苏行去村长家偷鸡吃，他五岁那年，老疯子扔下了自己从不离身的破木棍，抢走了苏行刚烤好的鸡腿，说要出去逛逛，就再也没回来过。

虽说苏行对于老疯子教的东西并不认同，但是，他还是没有放下，每一次比划，他都感觉自己体内有一股暖流在其中流转，苏行现在全当老疯子教自己的是延年益寿的“健身操。”

自从老疯子出走，苏行倒是乐得清闲，今天上李大妈家蹭顿饭，明天去村长家蹭顿饭，后天去小月牙家蹭顿饭，后来干脆自己种菜，自从练了老疯子教的健身操，苏行虽然只有六岁力气却大的吓人，一百多斤的石头单手就能举起来，身高也远超同龄人。

现在苏行有点开始相信老疯子所说的，“练到极深处，一人可搬山，一人可填海，”虽然在他看来老疯子说的夸张了点，但是他相信，只要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搬山填海不敢说，抡个几百斤的石头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在苏行看来这个世界就类似于未开化的古华夏，自己这一手抡石头就足够横行了，只是他并不知道，很快他就会发现，老疯子跟他说的话是多么的有道理。

“笔走龙蛇，剑走天地，虽然两者不同，但是有些道理总是相同的，两者都是以手控制，进而高深者是以心控之，你何时能以草木亦或者徒手都能入木三分，写得一手好字，那我教你的东西，你自然能学到一二。”这是老疯子见他练字的时候说的话。

苏行当时听了这话，自然以为他这是疯病发作，也没放在心上，毕竟任谁会相信一个疯子随便比划几下会是剑法？

不过，苏行确实爱写字，自然也没落下，久而久之，苏行的字越来越好，练起来老头子教的“健身操”也越来越顺畅。

日到正中，已是正午十分，女人们都各自回到家中准备午饭，在外边玩耍的孩童则跑到大树下，在树荫下乘凉打闹，过了一会，饭菜出锅，出去下地农耕的男人们也回来了，女人们做好饭则站在门口喊自己的孩子回家吃饭。

苏行也直起身子，活动了下因为久蹲而有些麻木的双腿，对于眼前的这一幕已经习以为常，在他看来这生活太过安逸，像极了那传说中的桃花源，而他跟老疯子，就像是异类，就像是坏了一锅好汤的老鼠屎，与这世外桃源格格不入。

所以苏行感觉在这里过的每一天都很不真实，而今天则是一年一度的求真祭典，求真祭典过后，就要挑选孩童前往求真庙，面见仙人。

往年祭典老疯子对于这种行为都是不屑一顾，每次祭典都会指着村子中心的石像问苏行，“你看这石像，你感到敬畏了吗？”

村子正中的石像是一只面目狰狞的猛虎，若是别家的孩子看了，多半会害怕，而以苏行的见识，在加上他并不相信这些，又怎么会害怕？

“我只敬我自己，我只敬，敬我之人。”苏行如此回答道。

当时的老疯子难得正经了起来，用一种特别复杂的眼神看着苏行，其中有赞叹，有欣慰，又有不解，“希望你有朝一日见到时，别忘了你今日所说。”

金乌西坠，玉兔东升，苏行早早的吃过晚饭，站在院子里，双臂微展双掌向上，摆出了一个极为怪异的动作，阴阳交替一缕紫气滋生，再天空中摇曳，过了片刻向着苏行的体内飞去。

而这一切苏行自然是没有发现，他只是感觉按照老疯子的吩咐练下来，身体就有一种说不出的痛快感。

“澈哥哥，婆婆让我喊你来我家吃饭，快走了～”小月牙奶声奶气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苏行睁开眼，只见小月牙从门口跑了进来，半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直愣愣的向他冲来，然后猛的扑向苏行。

对于小月牙的这种行为，苏行早已经习惯了，他身子微微下蹲，张开双臂，一把抱住了向自己冲来的小月牙以防她摔倒。

小月牙是他家隔壁婆婆收养的，小月牙从小就跟苏行很亲近，这点倒是与村中孩子不同，大概是因为两人都是收养的原因吧，要说苏行在村中是真的不受待见，但小月牙却恰恰相反，属于那种谁见了都会夸上一句小娃娃真漂亮之类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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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一点，苏行也不得不承认，小月牙确实长的很美，要是非要形容，那就是“此人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呀！。澈哥哥好厉害又接住我了。”小月牙一脸娇憨的在苏行怀里蹭来蹭去，“好了，好了，快下来，在不过去婆婆要着急了。”苏行无奈的对黏在自己身上的小月牙说到。

“唔～好吧。”苏行笑了笑拉着小月牙的手，小月牙拉着他的手露出笑容，蹦蹦跳跳的和苏行向旁边的婆婆家走去，只有此刻，苏行才能感受到片刻的真实。

婆婆很爱笑，个子不高，总爱穿一身黑衣服，她笑起来很渗人，至少苏行是这么觉得的，感觉她笑起来像巫婆一般，但是婆婆人很好，苏行这一年来，大多都是在她这里蹭饭吃。

“苏行来了？来快进来吃饭，吃完饭还有祭典要准备那！”婆婆又露出了她那招牌式的微笑，苏行没来由的打了一个冷颤，今天的饭菜格外的丰盛，婆婆把她养的唯一一只母鸡炖了，又做了四盘青菜。

苏行心想，过年那会都没有这么丰盛，而且还把家里唯一的母鸡炖了，这祭典就这么重要？

“吃吧，反正留着这母鸡也没用了，不如炖了，吃完了，我交代你些事情，以后就别来了。”婆婆像是看透了苏行的想法一般交代到。

苏行微微一愣，“婆婆，你。”苏行没有问下去，他知道以婆婆的脾气问了也是白问，夹起了盘中的两根鸡腿，一根放到了婆婆碗里，一根给了小月牙，“澈哥哥吃，小月牙不吃。”小月牙咽了口唾沫，把鸡腿又夹给了苏行。

“你吃，我不爱吃鸡腿。”苏行笑了笑又把鸡腿夹给了小月牙，小月牙低头啃着手中的鸡腿，一双眼睛满是欣喜，心中想到，“鸡腿这么好吃，澈哥哥怎么不爱吃那？”

见到这一幕，婆婆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到底还是还不清的。”便不再言语。

苏行吃的很快，婆婆早已经坐在院里的椅子上等他，“小月牙，把桌子收拾了，婆婆有话跟你澈哥哥讲。”婆婆对小月牙说到。

“唔～好吧，婆婆，那我一会收拾完在来找澈哥哥玩。”小月牙离开了，院子里一阵沉默。

“婆婆，不知道有什么事？”苏行率先打破了沉默，婆婆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老疯子让我告诉你，今年的求真庙，你得去，如果你想知道这个世界本来的面目就去，如果不想去就留下，老疯子说他可以保你一世平安，长命百岁。”

苏行沉默了，脑子里不断回想着老疯子跟他说过的故事，“难道那些都是真的？真相吗……”苏行浑浑噩噩的回到自己家中，拿着老疯子留下的破木棍，楞楞的看着。

忽的，苏行一个激灵，从那浑浑噩噩的状态里醒了过来，手握木棍在院落中挥舞起来，或批或砍或刺或削，不管如何挥舞都有一种豁然通达，融会贯通的感觉围绕在他的心头。

“我本就死过一次，再活一世何惧之有？我不要平庸一世，我要做人上人，看遍这世间美景，尝遍这天下美食，赏尽那俗世繁华！”苏行在心中咆哮到。

婆婆躺着院落的摇椅上，闭着眼睛，椅子一上一下的摇晃着，“老疯子呀，老疯子，你这孙子连神仙难躲的问心劫都能度过，还真是个小怪物呀，一个老疯子，一个小怪物，绝配，嘎嘎嘎，绝配呀！绝配！”

婆婆在院子里肆意的笑着，苏行在自家院中忘我的挥舞着，玉兔西坠，金乌东升，苏行从忘我的境界中醒来，一夜未眠，他却觉得神清气爽，没有丝毫的疲惫。

苏行清洗了身子，换上了平时不舍的穿的礼服，头发随意的披散在肩上，腰间挂着老疯子留下的木棍，苏行感觉自己一夜之间似乎长高了多少，原本用着略微感觉不顺手的木棍，现在确实刚刚好。

今日的守真村比往常热闹的多，都在忙着祭典需要的物品，牲畜，苏行走出了居住了六年的小院，挂上了锁，他知道这一步迈出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一旁的婆婆家也挂上了锁，门上贴着一张纸条，上面的字歪歪扭扭的写着，有些字则是用图案代替的，苏行一看便知道是小月牙留下的。

纸条上写的大致的意思就是，“澈哥哥，我跟婆婆去了好远的地方，婆婆说你也要出去了，那等你出去了，别忘了来找我跟婆婆玩呦～小月牙留字。”

年底的求真祭典往往比过年还要隆重，村里的人一只忙到下午，天已经微微泛黑，村里的大人小孩，不管年龄几何，都恭敬的围着村子正中的石像跪拜。

村长的儿子领着几个壮汉宰杀牛羊，血染红了石柱，村里最德高望重的几个老人站在最里边，脸上带着面具，围着石柱跳着怪异的舞蹈，口中发出野兽咆哮的低吼。

在这期间，村里的人不断的给石柱磕头，苏行躲在树后，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对于这种近乎野蛮的祭祀方式他看的已经麻木了。

仪式结束，到了村长带神选童的时间了，村里的孩童几乎狂热的把村长围在中间，“张大壮，张成，李花，你们三个今年入庙，给仙人们当灵童！”

“耶！我可以当灵童了。”被选中的孩子欢呼着跑了回来，而落选的孩子则一脸失落的回到了自己父母的身边，而被选中孩子的父母则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虽说孩子不在身边他们会很想念，但是，自己的孩子能跟随仙人，在他们看来就是无上的荣耀了，孩子可以再生，但这种机会又能有几次那？

苏行冷眼看着这眼前的一幕，在他看来这个仪式极为的怪异恶心，近乎病态的崇拜，已经让他们疯狂了。

苏行自始至终就没想过要做什么灵童，他只要跟着护送灵童的队伍，找到求真庙就行，他想知道的，只是老疯子所说的真相，还有就是看看那庙里住的神仙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三个小孩子换好了衣服，被摆放在装满食物的车子上，几个人拉着车子向村外的密林中走去，身后的众人都是带着喜色，对着三个孩子挥手告别，哪怕是三个孩子的父母都是面带笑意，虽说眼中有泪不对他们来说，也是欣喜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