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老头儿说着,就拉着顾含章下起棋来。
这京城里谁人不知,顾含章从前学业出众,下棋也鲜少有敌手。
演戏总归得演得像,要是演得太假了,反而容易惹人生气。
沈清看了一眼顾含章,要是顾含章再输,那可就太假了。她赶紧走到季伯礼身旁,发现季伯礼哪一步走错了,便赶紧在一旁提醒。
顾含章也知道媳妇儿这是在替他解围,便暗中故意放水。
眼看棋局季伯礼占得上风,宁怀明急得在一旁瞪眼睛,“清清,观棋不语真君子,哪有两个人同一个人下棋的?”
季伯礼不等沈清回答,立刻说道:“我就乐意,怎么着?你要是不高兴,那就帮着含章去!”
宁怀明只能干瞪眼,他的棋艺还不如顾含章呢,怎么指点得了顾含章?
要怪就怪,他没生了个好孙女,找到个好孙女婿,帮着自己赢季伯礼的棋。
四人有说有笑,全然忘记季文彬的存在。
书房里的气氛明明很热闹,季文彬站在这里,却觉得自己格格不入,好似他才是这个家的外人。
他刚回来的时候,他父亲明明对他很好,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好似已经不是季伯礼的亲生儿子了……
季文彬站在原地发呆,忍不住想起崔素素。
沈清聪明得不像他的亲生女儿,倒是只认识不久的崔素素与他更亲近一些。而且,崔素素也不会骑马,性格那样温驯的白马,都能把崔素素从马背上甩下来。沈清的马技那样出众,不知道像的谁,反正一点也不像他。
“父亲,舅舅,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季文彬不高兴地说道。
宁怀明听到季文彬的声音,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书房里还有季文彬这么个人,连忙哦了几声,“文彬,你还有事情那就先走吧,太学的任务也挺重,就不用陪我们了!”
“嗯,你舅舅说得对,有清清和含章在,你就做你自己的事情去吧。”季伯礼也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马上低下头去。
季文彬:“……”
太学里清闲得不能再清闲,他平时压根就没有什么事情做!
可季伯礼和宁怀明都这么说了,他还能留下来吗?当着两个小辈的面,他面子上也挂不住!
季文彬气冲冲地出了房门,正好遇上孙广福,孙广福还对他很恭敬,“老爷这是要去哪里?”
季文彬没好气,“我去看看素素和表妹。”
昨天两人向他诉苦,他一大早就出门去镇国公府找沈清,还没来得及看看崔素素的伤势如何,可别真的伤了身子。
孙广福很想和季文彬说,柳吟霜母女已经被季伯礼赶了出去,但他欲言又止,只是迟疑地点了点头。
他虽然不是看着季文彬长大的,但季文彬回来季家两年,他也算摸透了季文彬的性子。
季文彬什么都好,就是耳根子未免太软了一些。
崔素素突然离开,或许一时不能接受,但时间长了也就忘了。至于什么干女儿,他家老太爷都没承认的事情,过上一段时间,谁还记得这个?
“老爷去吧,我把葡萄给姑娘和姑爷送进去。”
罢了,反正就算他和季文彬说,季文彬也不会相信。
倒不如让季文彬亲眼去看一看,见到空落落的晴雪堂,季文彬也就明白了。
……
季文彬哪里知道这些,他来到晴雪堂门前,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晴雪堂院子前,今天有些乱糟糟的。
难道说是府里负责扫洒的下人偷懒,今天没有收拾的缘故?
季文彬压根没有往那方面想,一步踏进晴雪堂,就看见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围在一起抹眼泪,一点也不像来伺候主子的样子。
这些人都是生面孔,不必多说,肯定是他早上吩咐人去人牙子那里买来的。
他皱起眉头就问:“一群人不好好干活,聚在一起哭哭啼啼像什么话?”
丫鬟婆子们哪还有心思干活?
她们本以为自己有了好去处,谁知这才几个时辰,要伺候的主子就被人赶了出去。
现在她们前途未明,说不定又要被人牙子拉去发卖,像她们这种被主人家退回去的,人家哪管三七二十一,定要将她们降级发卖。
年纪大的还好,顶多被人买去当粗使婆子用,年纪轻的谁知道会被卖去什么地方?
若是沦落成风尘女子,倒还不如直接杀了她们来得痛快。
季文彬一看就是府里的主子,季府人口简单,像这把年纪的,除了将她们买来的季文彬,还有什么人?
“老爷救奴婢们一回,千万不要把奴婢们退回去!”也不知道是谁先下的跪,一群女人跟下饺子似的,扑通扑通跪在季文彬面前,“老爷要是让奴婢们留下来,奴婢们一定当牛做马,报答老爷的大恩!”
季文彬根本搞不清楚状况,“我买你们来,就是让你们好好伺候姑娘的,谁说要把你们发卖?”
这下子,就连丫鬟婆子们都傻了眼,不由面面相觑起来。
柳吟霜和崔素素被赶出去,她们以为季文彬默许了,现在看来季文彬居然不知情?
“老爷,您还不知道,素素姑娘已经跟着柳夫人回兖州去了吗?”一个脸上带着个巴掌印的嬷嬷从人群中走出来,看着季文彬小心翼翼地问道。
季文彬大惊,连忙追问,“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一群下人七嘴八舌,把早上发生的事情,同季文彬说了一遍。
季文彬感觉自己耳边有一群鸭子在嘎嘎乱叫,不过,他总算听明白了!
崔素素和柳吟霜被赶出季府,恐怕都是沈清出的主意!
要不然,季伯礼早不把人送走,晚不把人送走,怎么偏偏这个时候让她们母女二人离开?
……
季伯礼的书房里,四人分成两方,切磋得正火热。
离开没一会儿的季文彬,忽然去而复返,大步直接冲了出来,质问道:“父亲,表妹和素素是您送走的?”
书房里热闹的声音顿时一滞。
过了好半晌,季伯礼才抬起眼皮问道:“是我送走的,怎么,你有什么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