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倩倩最近收敛许多,她毕竟也是经过事情的人了。
沈文博回来一趟,让母女俩都看清,老沈家除了她二伯就没有一个靠谱的。
只要她们不作妖,沈文彬就不会丢下她们不管。
她年纪也不小了,和沈清她们压根也没差着几岁。
眼看沈莲莲都二嫁了,沈清也有了自己的着落,还想着能让沈文彬给她找户好人家。
可沈老太要都这么闹下去,哪来的什么好人家肯娶她?
她迟早得在家里熬成老姑娘!
“二伯,您说奶她这么闹图啥呀?”沈倩倩说着这话眼眶都红了,“是大伯他们夫妻俩不带她走,收拾了行李偷摸着跑了的,又不是咱们不让她去。”
“奶要闹找大伯闹去啊,和咱们闹算什么本事?她不是最疼大伯了吗,我爹下落不明,她连问都不带问一句的,您说有她这样当奶的吗?”
沈倩倩在怎么着,那也是自己的亲侄女。
她和沈金宝这段时间,因为家里的事情也受了不少委屈。
现在一个小姑娘家红着眼睛对他说这话,沈文彬心里头也不是滋味。
“倩倩,你和你二伯说这些干啥?”
刘金桂守着门就等着沈文彬回来,她也是被沈老太闹得没办法了。
之前也不是没带着姐弟俩回过娘家,可她想得容易,回到家里却是待不下去。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父母年纪大了,还要靠哥嫂养着。
沈倩倩是姑娘家没什么问题,顶多住两年就嫁出去了。
沈金宝是个带把的,不但要读书还要娶妻生子,这几样哪样不是大头?
她一个妇道人家挣不了钱,没几天就惹了哥嫂不高兴,只能带着孩子们回到书院来。
现在她们母子三个全靠着沈文彬,自然得真心实意为沈文彬打算,当然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想方设法从沈文彬手里算计东西了。
“二伯,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刘金桂想到刚才的事情,就被气得语气更咽。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这个时候她才由衷佩服张秀娥,她二嫂吃了多少苦啊,也亏得能忍了那么多年。
她才照顾了沈老太几年?
就觉得头上的白头发滋滋往外冒了。
刘金桂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把今天的事原原本本告诉沈文彬。
原来,沈文博走了,也有一阵子了,沈老太闹归闹,却也渐渐接受了儿子抛下自己的事实。
这些天开始正常吃饭,下地走动,偶尔也跟书院里的老头老太太拉拉家常。
今天听说胡广平平时在外头挣的钱,都交给家里老母亲管,回到家里就开始作天作地了。
“二伯,你来评评理。”
刘金桂抱怨,“先不说胡广平是不是真的把钱交给他娘管,娘也不看看那胡家老太太是啥人,她自己又是啥人。”
谁不知道胡广平这两年跟着沈清挣了不少钱,可胡家有钱了,胡大娘也照就是那个样子。
平时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但凡有点好的都留给家里人。
要不然,她儿媳妇王丽娘咋能把她当亲娘孝敬呢?
“娘回到家里来,张口就冲我要钱。我哪来的啥钱?唯一的一点银子,也都是每个月家里的菜钱。”
“这点钱要都揣到娘兜里,咱们这一大家子难道要喝西北风去?”
沈老太中风就归中风,腿脚不灵便了,耳朵却比以前好使得多。
听到刘金桂这话,扶着墙一瘸一拐地破口大骂。
“放你娘的狗屁,我看你就是想把钱揣进自己兜里用!”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文荣不在了,你就想从咱们家扒拉点东西出去是吧!”
刘金桂听到沈文荣的名字脸色一变,扭头扎进房里。
沈老太瞥了一眼,倒像是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红着眼睛说道:
“文彬,你既然知道了,那我也不怕告诉你!”
“我这张老脸算是丢尽了,别人家儿子挣钱都是交给老娘,我家儿子挣钱,防老娘跟防贼似的。”
“今天他们问起来,我连嘴都张不开来!”
要是换成以前,孝顺的沈文彬早就恨不得双手捧着银子上交了。
但现在,沈文彬却丝毫不为所动。
“娘,弟妹说得对。您不是管银子的料,把银子给了您,我们全家都要喝西北风。”
沈老太激动的胸口上下起伏,一把把旁边晒和鱼干扔进水渠里。
“我要去磁州,我要找你大哥去!”
“娘,磁州那么远,谁送你过去?”刘金桂听到这话都出来了,眼睛瞪得比什么都大。
沈老太见刘金桂出来,闹得更加起劲,回到自己房间拿了早就收拾好的包袱。
“反正我就是要去磁州,你们想办法给我送到磁州去!”
“生了那么多儿子有啥用,到头来还是文博和文荣最孝顺。”
沈老太这话一出口,刘金桂就下意识看向沈文彬。
虽说她嫁的是沈文荣,可这些年平心而论,比起孝顺沈文荣都得靠边站,哪里还有沈文博什么事?
别说是沈文彬了,就是她听了都得寒心死。
果然,沈文彬听了这话,脸色当场就变了。
他们兄弟三人的年纪相差不大,从小到大他都是三个孩子里面最听话最出色的。
无论到哪里,他们兄弟三人同时出现,最受欢迎的永远都是他。
可在老沈家,他却永远得不到沈老太的肯定。
这个疑问在他心里已经存在许多年了,每每话到嘴边他都没有开口的勇气。
这一刻,沈文彬终于把多年来的不解问出口。
“娘,同样都是亲生儿子,您为什么就这么偏心?”
沈老太像炸毛了的母鸡似的跳起来。
“呸,你算哪门子的亲生儿子!要不是你,文博也不可能丢下我不管!”
话音落下,小院里安静的片刻。
就连平时最咋呼的沈倩倩都不敢说话了。
她二伯的脸色好难看,跟锅底似的!
沈老太没想到沈文彬会是这个反应,她作得痛快,现在也回过神来了。
可她又拉不下脸来服软,啥时候不是沈文彬求她?
哪有当娘的给儿子认错的理?
刘金桂怕他想不开,“二伯,你要干啥?”
没有预料中的爆发,沈文彬神色冰冷地拉开院门,冲着沈老太说道:
“您不是想去磁州?尽可去,这回我绝不拦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