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张秀娥这么一说,沈清也总算明白过来了。
她和张秀娥决定去京城过年,就已经商量好了要把江老太带上。
但由于这段时间太忙,两人都把这事忘到了后头,没有提前和江老太商量。
本来沈清以为,江老太现在已经和她们母女是一家人,去京城过个年的事情,应该不会拒绝。
没想到张秀娥刚才提起,江老太却想也不想一口拒绝。
“您说,我们全家都去京城过年,把您一个人丢在园子里像什么话?”
如果说之前,江老太只是来帮忙的,毕竟不是一家人,那这么做无可厚非,谁也强迫不了她。
但自从她们把江老太从铜钱巷接回来的那一刻,张秀娥就把江老太当成了自己的长辈看待。
江老太也没有藏私,就连江家的金云罗都拿出来给了南北杂货。
无论怎么说,张秀娥都不会同意,把一个老太太孤零零地留在家里。
“江大娘,我娘说得对,我们都去京城了,怎么能把您一个人留在家里?”沈清也觉得十分不妥。
江老太和她没有血缘关系,可这么长的时间相处下来,她甚至比自己的亲祖母还像亲祖母。
在这之前她去宁州,江老太分明猜到了大致的事情,但仍然愿意拿出她和宅子,给吴管家等人躲避。
就凭着这一点,沈清从那之后也把江老太当成亲祖母看待!
然而谁都没想到,她们母女二人心里都是这么想,人家小老太太却有自己的想法。
江老太犯起倔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她坐在椅子脸上没啥表情,但就是岿然不动。
“你们要去就去,有什么像话不像话?我不是三岁小孩,一个人过年能有什么事?”
眼看沈清和张秀娥都急得不行,顾含章也跟着劝道:
“江老夫人您就跟着去吧,家中长辈都知道您,也想见见能织出金云罗的人,会是什么样一位人物。”
江老太打定了主意,“你们要去就去,反正我就想留在园子里过年。”
沈清还想说话,刚张开口却见张秀娥对她摇了摇头。
她正疑惑她娘这是什么意思,就见张秀娥拉过江老太的手,语气温和了下来。
“江婶子,我们这回去是和含章家人商量婚事去的。”
“您也晓得,我爹娘去得早,我以前那个婆母又不是个好的,很多规矩都没人教我。”
“要不您就陪我去一趟,就当帮我掌掌眼,免得在人家京城闹了笑话。”
“您看,可以吗?”
江老太听到这里,脸上表情终于松动。
她沉默了片刻,终是叹了口气,“好吧,我这把老骨头就厚着脸皮,沾你们的光去一趟京城了。”
她又岂能不知,向来不善言辞的张秀娥好不容易憋出这些话,就是为了让她跟着一起去京城。
沈清和顾含章这趟去京城是生意婚事去的,她一个外人跟着像什么话?
京城那些高门大户自来最重规矩,两家之间的差距本来就大,再带上她这个家破人亡的老骨头去,谁知道会不会害得她们母女俩被人瞧不起?
可听到张秀娥这么说,江老太眼里还是露出担忧的表情。
沈清看见江老太的反应,就知道江老太心里肯定动摇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今年时间挺宽松,咱们路上也好到各处看看去。”
一家子吃过饭,就回到各自的院子收拾东西去。
好在之前早就已经有准备,收拾起来倒也没有多费时间。
准备了整整一天,终于在顾含章回来的第三天清晨,几人终于坐上了去京城的马车。
也许今年的天气不错,也许是因为他们挑对了时间。
沈清坐着马车一路北上,都是晴朗的天气。
张秀娥还是第一回出青州,一路北上天气虽然越来越冷,但有了羽绒服,她还算适应得挺快。
就这么一路停停歇歇,马车将近走了一个月,终于接近京城。
一行人还没到京城,镇国公府派出来的卫队就已经接到了他们。
张秀娥本来还有些紧张,顾含章的家世摆在那里,万一他家里的长辈瞧不上他们家怎么办?
但见到镇国公府这么郑重其事,一颗悬着的心也终于稍稍放下。
未来亲家就连人马都派出来了,还担心她们在路上不习惯,送了不少吃的喝的过来,可见对这桩婚事十分看重。
看来顾家不是那种站着身份高就看低别人的。
想来,她闺女进了门,应该也不会受欺负了。
……
沈清这边一切顺利,可天底下这么大,却也不是家家户户到了过年都能一切顺心。
京城姚家,黄氏刚从娘家回来,还没进门就看见门房乱成一团。
她的乳娘秦嬷嬷站在一旁,见她回来赶紧迎上来。
“姑娘,您可算是回来了!”
黄氏连忙拉过秦嬷嬷问道:“奶娘,这是怎么回事?咱们府里出什么事了?”
秦嬷嬷叹了口气,脸上露出几分愤懑,却碍着周围一双双眼睛盯着,不敢太过张扬。
那表情露出的刹那,就被她压了下去,只是小声地和黄氏说道:
“还不是因为五姑娘!”
黄氏见到秦嬷嬷脸上的表情,就已经猜到了大半。
得到确切的答案,心里出现的第一感觉,不是愤怒无奈,只是感到一阵心累。
小姑子姚紫仪自打半年前闹了这么一出,往后的日子更是一点不得安生。
以前她云英未嫁待在姚家,折腾的只有姚家人。现在她嫁去了外祖家,两家人都跟着遭殃。
沧州离京城很近,姚紫仪几乎十天半个月就要回家一趟。
每回回家,无非是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和婆母、夫婿吵架。
毕竟是自己的娘家,一开始婆婆姚夫人还管,弄明白了原委便两头做和事老,安抚好娘家哥嫂,顺便教育女儿要懂得三从四德。
可姚紫仪哪是懂得为人着想的性子?
照黄氏看,她婆家孙家已经对她够好了,是她自己瞧不上孙家,便没完没了地作贱人家。
姚夫人显然也知道闺女的性子,时间一长便称自己头疼,管不了姚紫仪了。
姚夫人当亲娘的可以撂挑子,没人会说什么。
黄氏这个当大嫂的却不能,她要是放着姚紫仪不管,先不说外头人怎么议论,首先她丈夫姚建元就得第一个跳起来。
想到这里,黄氏露出一个苦笑,“紫怡那丫头这回又怎么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