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昌仪的突然到来,让姚建元手上的力道小了几分。
黄月心终于呼吸到一点新鲜空气,脑海里的跑马灯立刻停止,让她像条被扔上岸的鱼似的,大口大口呼吸着。
强烈的求生欲让她不敢稍有停留,趁着姚建元不注意,一膝盖顶在他小腹上。
姚建元顿时疼得像虾尾似的蜷缩了起来,黄月心再顾不得其它,推开房门向外跑。
外面姚夫人派来的婆子,怎么也没想到,平日里端庄贤惠的黄氏,就这么披头散发地冲了出来。
黄氏双眼通红,一张脸毫无血色,整个人像是到鬼门关走了一遭。
就连当初她头胎差点难产,脸色都没有这么难看过。
“大少奶奶,您这是怎么了?”婆子被黄氏这副模样吓得哇哇乱叫。
黄月心一把抓住她的双肩,声音像是在砂纸上磨过,“我父亲在哪里?我父亲在哪里!”
婆子吓呆了,一句话也说不出,伸出手指颤巍巍地指了指大厅的方向。
姚建元一瘸一拐地从房里出来,满脸的冷汗,面色狰狞地喊道:“拦住她,别让她去大厅!”
丫鬟婆子们哪里见过这种情况,回过神来时,黄月心早就冲了出去。
她们只好在后头追着,却也不敢真的上去拦,怕黄月心会和她们拼命。
……
而此时的大厅里,黄昌仪不知为何,总觉得坐立不安。
他今日下朝时,恰好在宫门口碰见镇国公府的那位世子夫人亲自来接世子下朝。
沈清为了黄昌仪书房玻璃窗的事跑了两趟,还给他优惠了不少银子,黄昌仪对沈清的印象多好,也就停下来顺便和夫妻俩打了个招呼。
也就是这几句话的功夫,黄昌仪得知,沈清昨日去感恩寺烧香,恰好碰见他女儿黄月心。
“黄大人,昨日京郊雨下得很大。姚少夫人身边的嬷嬷摔伤了头,车夫却跑得无影无踪。幸得印尘大师收留,那位嬷嬷头上的血才止住了。”沈清的原话很隐晦,几乎只是把事实给说了。
黄昌仪再怎么古板,女儿也是他捧在手心里长大的。
得知黄月心出门烧香,身边只带了秦嬷嬷和一个车夫,顿时心疼不已。
难怪一向懂事的女儿怎么也不愿意回姚家,还编造出兄妹乱伦的谎话,原来姚家居然这般怠慢她!
“多谢世子夫人告知,老夫下朝正好无事,这就去姚家看看月心!”
黄昌仪着急忙慌地赶到姚府,比一同在宫中上朝的姚弘愈回来得还早。
姚夫人刚见过儿子儿媳,忽然看见黄昌仪登门,不由一阵心虚。
大儿子才说过那样的话,亲家就急匆匆地登门,难道说是黄月心往娘家告状,黄昌仪给黄月心讨公道来了?
好在没过一会儿姚弘愈也回来了,问清楚了黄昌仪的来由,夫妻二人面露愧疚。
“那王三在府中做了多年车夫,平日里我和老爷也时常坐他赶的车出门。没想到他私底下竟染上赌瘾,趁着大雨逃债去了。说起来也是我们做公婆的失职,应该多派几个人跟去,也不至于害得月心这孩子遭罪。”姚夫人说道。
黄昌仪心里虽然不大舒服,但姚氏夫妇都如此诚恳,他也不好咄咄逼人,也就放缓了语气,和两人聊起天来。
但过了好一会儿,黄月心都没有来,黄昌仪不觉朝大厅外看去,“都过了这么久了,月心怎么还没来?”
姚夫人在一旁解释,“亲一下莫急,许是忙去了,我再让下人去……”
谁知,她话音才刚落下,只见大厅前边青石铺的地上,一个身形熟悉的女子狂奔了过来。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姚夫人方才还见过的黄月心。
黄月心整个人披头散发,脸色白得犹如一张纸。最让人惊恐的是,她领口最上方的两颗盘扣是散开的,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
这也就让她脖子上两道乌青的掐痕更为明显!
居然有人敢在姚府里掐姚家的大少奶奶,这显然就是蓄意杀人!
“月心!”黄昌仪也猛地从椅子上坐了起来,顾不上姚家夫妻,大步朝外走去。
黄月心终于看见自己父亲,一头扎进黄昌仪怀里,抱着黄昌仪嚎啕大哭起来。
黄昌仪慌了神,抱住女儿连连追问,“月心,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会弄成这副模样?”
黄昌仪万万没想到,和女儿大吵一架之后再次见面,居然会是这样的情形。
看着女儿脖子上的手印,黄昌仪只觉得悔不当初!
“父亲……”黄月心开口说话,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她回头看去,只见姚建元凶神恶煞地追了过来,那眼神仿佛要杀人。
黄月心一下子抓紧黄昌仪的袖子,急忙说道:“父亲,我要回家去!”
黄家虽然不是什么世家大族,但黄月心从小进退有度,什么时候露出这样惊慌的表情?
黄昌仪高声质问,“姚大人,姚夫人,这就是你们当初替姚建元求娶我女儿时,说的会照顾她一辈子?”
姚弘愈和姚夫人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特别是姚弘愈,最近家里安生不少,他才能够把精力放到官场上去。今日连黄昌仪都比他先回到家中,他对家里的情况两眼一抹黑,压根搞不懂儿媳为什么会伤成这副模样。
“亲家,我也不知月心为什么成了这样,你先别发怒,我一定替她讨回公道!”姚弘愈急忙说道。
而就在这时,黄月心身后那群丫鬟婆子已经追了上来,身后还传来姚建元的喊声,“大少奶奶昨天在感恩淋雨生了场病,今日发高烧烧糊涂了,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大少奶奶扶回去养病!”
如果说黄昌仪没看见黄月心脖子上的乌青,说不定还能相信姚建元的话。
可黄月心都这副模样了,黄昌仪哪里还不知道,姚建元这是在欲盖弥彰!
“当着我的面,还敢信口雌黄!”黄昌仪顿时怒不可遏,“不用你们姚家假惺惺,我自己的女儿,我自己带回家去!至于我女儿脖子上的伤,我一定会追究到底,无论是什么人,也不能动我女儿一根寒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