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们意见很大,先生们自然也都知情。
可他们能怎么办?他们又不像沈清那么有钱。
更何况,他们自己看着明算科的人整天整天地吃香喝辣,他们自己也馋得紧啊!
但沈清是明算科的先生,又不是他们其余几个科的先生。
就算他们心里再想,也张不开这个嘴不是?
“清清,我看他们吃的也太可怜了,要不然他们的吃饭的银钱由我出,咱们去吃饭的时候,把他们也带上吧?”
“昨天我看到进士科一个人,水土不服,上吐下泻的,看了大夫也没用。”
“那药引子里写了,需要用青州的泥土做药引。咱们来赶考,怎么可能带泥土?”
“赶路都赶到这里了,总不可能再折返回去。”
面对这种情况,常鸿实在于心不忍,找到沈清试探着询问。
他妹妹有时候看上去果断得无情,不过他这个当哥的心里还能不清楚吗?
沈清心肠最软了,否则也不会管乔吉和冯轲的闲事。
沈清当然也不忍心,只不过她要是一开始就这么做,那群看她不顺眼的一定叽叽歪歪一堆话说。
到时候,她不但银子撒出去了,反而吃力不讨好。
所以,她才用明算科极好的伙食来吊吊他们的胃口。
现在胃口也吊得差不多了,这个时候再出钱出力,才会有她想要的效果。
“不必你出,你直接带上乔吉和冯轲,喊上他们一起去吃晚饭就是。”沈清微微一笑,还不忘叮嘱道,“不要以我的名义,以南北杂货的名义就是。”
南北杂货里的各种玩具,还有南北书肆的《九三》,都在书院学子这里挣了不少钱。
拿出银子给这些赶考的学子吃饭,只当是回馈书院学子了。
常鸿闻言一喜,立马答应下来,转头就叫上乔吉和冯轲,往其他房间里去。
“你们说的是真的?今日我们可以一起到城里的醉云楼吃饭?”
一行人已经到了兖州,在兖州城里的客栈下榻。
兖州一带的菜肴在整个大齐都排得上名号,更别提城里最出名的酒楼醉云楼。
得知沈清要请他们去醉云楼,学子们都兴奋不已。
“听说醉云楼的乳鸽最是有名,上届的状元还特地写了一篇文章,赞颂这乳鸽的美味,不知道今日我们可能一饱口福?”
“沈先生,这也太好了吧?咱们这么多人加起来,一顿饭的费用可不菲。”有人替沈清担心起她的荷包。
学子这边这么大的动静,引来了先生们的注意。
得知沈清终于要把他们也带上,大部分先生都十分高兴。
之前几个看不惯沈清的,没有拒绝的意思,嘴上却还在贬低。
“呵,不就是借着这个机会收买人心吗?”
“与其用这种伎俩,还不如多用些心在学术上。女子就是女子,果然还是满身的铜臭味!”
他们说话的声音不高,但也足以传进所有人耳朵里。
常鸿总算明白,沈清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把所有人都带上了。一样米养百样人,偏偏就有这种人,分明拿了别人的好处,嘴里却还酸溜溜的。
就算他是先生又如何,常鸿尊师重道,却没有敬着这种人的道理。
“那恐怕就要让几位先生失望了!”常鸿冷哼一声,“沈先生说了,她请各位同窗吃饭,无需任何人感谢。因为这些银两,都是从书院学子光顾南北杂货的盈利里拿出来的。”
“这次春闱,南北杂货上下预祝咱们书院的学子旗开得胜!”
那几人原本只是逞逞口舌之利,没想到常鸿一个学生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他们呛声。
这几人都是年轻男子,脸色一时青一时红。
“常鸿,记着你自己的身份,我们可是书院的先生,你就是这么同先生们说话的?”
可话音刚落,旁边几个年纪大的先生就开了口。
“你们几个别说了,这都是沈先生的一番好意,又何必曲解成这样?”
明算科学子们的状态肉眼可见地好起来,这些他们都看在眼里。
这次带队上京,是他们考虑不周,沈清的办法虽然费钱了些,可如今也是唯一的办法。
他们自己囊中羞涩,难道要捂着别人的钱袋子,不让别人出力?
“年轻人心胸开阔一些,沈先生是个女子不错,可她也是凭自己的实力进书院的。若是真要比试,你们还不一定是她的对手!”
学子们原本不敢说话,可他们这么大的人了,难道还分不清谁真的对他们好?
“沈先生的钱都是靠自己挣来的,咱们读圣贤书,却也不能不吃饭,我不觉得银子有什么不好的!”
“沈先生真心想帮我们,我们也知道好歹。以后只要是南北杂货有的东西,我绝不到外头去买!”
“说得对,沈先生怕我们有负担,都拿南北杂货当借口了。我们若是再不维护沈先生,那沈先生该有多寒心!”
一众学子们你一言我一语,把几个说沈清坏话的先生,怼得下不来台。
等到沈清从屋子里出来,带着一群人上醉云楼时,就看见他们脸红得像要滴血,快步跑了进去。
沈清的房间离这边远,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喊住其中一人。
“蒋先生,你跑什么,醉云楼吃饭你不去吗?”
那人哪里还好意思看沈清一眼,头也不回地跑了。
都是成年人了,沈清也没工夫管他们,不爱去就不去吧,她是请人吃饭,又不是求人吃饭。
众人集合完毕,就往醉云楼去。
等到外头的动静没了,几人才敢出房间吃饭。
客栈的饭菜很简单,一荤两素,还有一道豆腐汤。
明明平时看起来还行的饭菜,今天也不知怎么了,吃在嘴里却味同嚼蜡。
“赵先生,韦先生……”蒋先生放下碗筷,终于忍不住问道,“咱们是不是真的过分了?沈先生这么做,也确实都是为了学生们好!”
赵先生和韦先生看似闷头吃饭,其实也是食不下咽。
听到蒋先生的话,两人也抬起头来,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一丝迷茫。
从小到大,他们家中的男性长辈都对女子呼来喝去,这样也导致他们潜意识就觉得女子天生低男子一等。
沈清来到书院,能力比他们都要出色,就连身家都比他们丰厚。
这简直和他们的认知背道而驰!
所以,他们下意识地就开始排斥沈清。
直到刚才,这么多人都对他们露出厌恶的目光,让他们终于反应过来。
“蒋先生,咱们是不是真的做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