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怀明!”季伯礼咬牙切齿地看着宁怀明。
他这辈子都没丢过这么大的人。
好不容易找回亲生孙女,却被宁怀明害成这样。
要真让宝贝孙女看见他这么狼狈的一面,那他以后在孙女面前还怎么直得起腰杆!
宁怀明缩在墙角,害怕地看着自家姐夫。
可怕,真是太可怕了!
他就没见过姐夫发这么大的火,要不是两人都有狗绳……哦不,有麻绳拴着,他甚至怀疑季伯礼会不会气得扑过来直接咬他。
“姐夫,您消消气。”宁怀明小心翼翼地开口,“事已至此,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您要是听我的劝,早点把书兴和如墨他们找来,这不也轮不到清清回来认人了不是?”
季伯礼只觉得自己气血一阵上涌,现在唯一想做的事,就是把宁怀明给掐死。
“我不管!”
“宁怀明,今天这事是你惹出来的,你要是不解决……”
宁怀明还想争取争取从轻发落,就听到厢房门砰的一声打开了。
季伯礼猛地转过身去,用袖子挡住自己的脸。
宁怀明:“……”
他坐在柱子旁边,就看见抓自己的那个小伙子,带着沈清走了进来。
看见沈清那怀明激动不已,“清清,我是你舅姥爷啊!”
沈清刚走进门,还没看清里头两个人的长相,就听到宁怀明的声音。
她顺着声音看去,端详了宁怀明一会儿,发现自己并不认得这老头儿。
而且,这老头儿身上穿的衣服,还和工匠们平时穿来干活的衣服一模一样,哪有那么巧合的事?
“姑娘,您认得这人吗?”江文也跟了进来询问沈清。
宁怀明眼里的希望渐渐熄灭,他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认识沈清好几天了。
可在沈清眼里,他就是个陌生人,一个陌生人打扮得这么可疑,还口口声声说是她的舅姥爷。
沈清连自己祖母姓什么都不知道吧!
果然沈清摇了摇头,江文就说道:“既然是骗人的,那就送官吧!”
宁怀明心里一惊,在家人面前丢脸已经是极限,要是再丢脸丢到京城衙门去。
那整个京城今年的笑话,可都被他们两家承包了!
“姐夫!”宁怀明一脸视死如归。
沈清没见过他,可她见过季伯礼啊!
沈清不认得他,总该认得自己的亲祖父!
宁怀明应该感谢给他系绳子的江武。
——绑他的绳子明显比绑季伯礼的长出一截,季伯礼够不着他,他却能够着捂着脸的季伯礼。
他急忙凑到季伯礼身边去,扳季伯礼的身子。
季伯礼就跟长在地上似的,宁怀明都不知道他文弱的姐夫力气居然这么大!
宁怀明扳季伯礼是手脚并用,季伯礼还得腾出一只手遮脸,自然敌不过宁怀明。
两人拉扯了一会儿,宁怀明一不小心用过了力气,季伯礼整个人就摔了出去,正好摔在沈清面前的地毯上。
祖孙二人四目相望,空气中一阵难言的沉默。
“姐夫你没事吧?”宁怀明心脏都吓得骤停了,赶紧过来扶季伯礼。
季伯礼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像在脸上打翻了个染缸。
沈清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在心里组织了半天语言,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话。
“……季老大人?”
等到庄如墨,以及宁书兴等人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几人一开始都不大敢相信,宁怀明也就罢了,季伯礼平时多德高望重的一个人啊,想看孙女正大光明地去看就是了,何必偷偷摸摸地盯别人的梢?
要不是来人真是南北杂货的人,他们连来都不会来,直接把人给撵出去。
可谁又想到,季伯礼不但跟着宁怀明胡闹,两人还被当成小偷抓了起来!
“说吧,这到底怎么回事!”宁书兴今天真是气坏了。
他就说前几天怎么看见他爹鬼鬼祟祟的,原来是带着他姑父干“大事”来了!
宁怀明胡闹也就罢了,管家一大把年纪了,居然也给宁怀明打掩护。
想到自己抛下青州的生意,到京城里忙得水都没时间喝一口,还要过来给他爹擦屁股,宁书兴就气不打一处来!
宁怀明心虚地坐在一旁,面对儿子的呵斥,一句话也不敢说。
倒是没人敢责问季伯礼,只是季伯礼也不说话,脸色沉沉坐在一旁喝茶。
宁书兴一个晚辈,如今倒成了他们之中最大的那个。
宁怀明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冲着儿子讪讪一笑,“这不是一场误会吗?解释清楚了就好,我和你姑父不也没受什么委屈。”
宁书兴心想,宁怀明自己没脸没皮惯了,自然没受什么委屈。
可沈清又不是宁怀明的孙女,而是人家季伯礼的孙女。
季伯礼脸皮薄,能和宁怀明一个样吗?
想到这里,宁书兴的太阳穴就突突直跳。可再生气能怎么样,宁怀明还得是他亲爹。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宁书兴也只得说道:“您都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这么胡闹!”
相比于宁书兴的生气,庄如墨更多的是震惊。
要知道在他心里,季伯礼就是那种高山仰止的人物,哪怕他穷其一生都无法达到老师今日的成就。
季伯礼是他这辈子唯一的楷模,他怎么也没料到。
他敬爱的老师居然和妻弟乔装打扮成南北杂货的工匠,偷偷从后院溜进来,就是为了看孙女一眼!
宁怀明要是听到他的心声,一定觉得很冤枉。
他弄的那衣服纯属凑巧,他之前看过了,这些干活的工匠穿的衣服有灰的,有蓝的,总之都是耐脏的。
谁知道今天,他们突然统一了着装,这才有了这个误会。
“老师,您……”庄如墨望着季伯礼一脸欲言又止,他想问季伯礼好些了没,却又怕伤到季伯礼的自尊,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季伯礼听到学生的话,也只能面无表情地喝茶。
孙女和学生同时看到他出丑,这在他眼里也和闹到京城衙门差不多了。
相比于众人的尴尬,江武则是一脸心虚地看向他哥。
“哥,他们真是姑娘的爷爷和舅姥爷啊?”江武可没忘记,刚才他一个飞身,把宁怀明的脸怼墙上的是,“他们不会报复咱们吧?”
江文心里也没底,清了清嗓子才说道:“应该不会吧,刚才季老大人不是说了,不知者无罪。”
季伯礼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更沉了。
——那是他跟领头的匠人说的,和这兄弟俩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