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一行人天还没亮就从梅府出发,伪装成一伙收皮毛的商贩进赤荡岭。
赤荡岭是一座小山村,与青州的山村有点像。
只不过,这里的山要比青州那些小丘陵高得多。
山也是真正的深山老林,一眼望过去苍茫一片,望不到头的山岭。
这样的林子都不用别人说,一看就有猛兽出没,也难怪赤荡岭这附近的百姓都往城里跑。
手头要没几分真功夫,还真不一定干得了打猎的活。
“你们是来收皮毛的?”沈清一行进了村,村子里的猎户倒是很欢迎他们,“这阵子闹的,很少有人敢来咱们这儿收皮子,你们倒是胆大。”
他们从家里拿出皮毛,大部分是兔子和狐狸皮,熊皮和虎皮也都有。
沈清看了眼这些皮子,居然品相都很不错,收来也无妨,倒是带回去加工放在南北杂货里头卖。
她闻言笑了笑,“这不是为了生计没办法?家里还有那么多口人等着开锅,不出来干活,都要饿死在家里不成?”
她这番话引来猎户们的一致同意,他们进山打猎的,比农户要危险得多。
平时打些狐狸兔子倒是没什么,要是在林子里遇到熊瞎子,或者是老虎,那可就是九死一生了。
从前村里人多的时候,每年都有青壮的男子,因为遇到猛兽丧了命。
“听说这一带有金钱豹?”眼看皮子收得差不多,沈清问道。
猎户们愣了一下,问道:“你们要收豹皮?那东西可不好找,得往赤荡岭深处走。再往前去,可就进乌叶山了!”
这一带其实也属于乌叶山,不过当地人管外围都叫赤荡岭,赤荡岭深处那才叫乌叶山。
整个林子几乎都集中在乌叶山附近,就连在赤荡岭生活了好几十年的当地人,都不敢轻易进山去,生怕在漫漫林海里迷失了方向。何况他们几个陌生人?
山里头的猎户朴实,担心他们出意外,纷纷好言相劝。
沈清又不是真的要去练什么金钱豹,只是找个借口留宿,哪里管乌叶山到底是不是好进不好出?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没办法,今年有位客人,非要一件完整的豹皮做斗篷。我们铺子一年近半的流水,都是托了那贵客的福。这次来乌叶山,怎么样都得把这豹皮带回去。”
猎户们面面相觑,沈清话都说到这里了,他们也不好再阻拦。
沈清这时候顺势提出,“今儿时辰也不早了,明日我们还要进山。不知老乡们可否行个方便,让我们一行人借宿一晚?”
村里的皮子几乎都被沈清大手一挥买下,这点小事自然不在话下。
总算找了个地方歇下,一旁的蒋摄赶紧过来压低声音问沈清,“沈公子,怎么只有您一个,世子爷呢?”
他今早接到梅逸先的命令,让他带人跟着沈清来赤荡岭。
到了赤荡岭附近,沈清把磁州府衙的人安排在外围,他们则带着三五个顾含章带来的人,进村找猎户收皮子。
蒋摄纳闷了一早了,梅逸先安排他来帮助顾含章,他却跟着沈清到赤道岭收了一天的皮子,这算怎么一回事?
沈清看向蒋摄,笑着说道:“蒋大人稍安勿躁,等到夜里蒋大人就知道了。”
沈清是顾含章名义上的大舅子,蒋摄也不好再说什么,愣是陪着沈清熬到了夜里。
赤荡岭的夜晚,比想象中还要热闹。
太阳落下山去,外头不知何时刮起风,就听到风吹在山坳里呜呜响。
今晚云层很厚,月亮在乌云里时隐时现。
外头一片昏暗,只有村里几户有人的人家点着灯。其余的地方,都是一片黑漆漆的,像一滩子化不开的浓墨。
吃过晚饭无事可做,蒋摄早早就歇下了,睡到一半,忽然被人推醒,定睛一看是沈清身边的江武。
“江侍卫,你这是?”蒋摄迷迷糊糊从床上坐起来,这才看见沈清站在门口。
房里没有点蜡烛,只有江武手上提着一盏昏暗的煤油灯,只能周围一小片地方。
“沈公子,你也来了?”
来了赤荡岭这种荒郊野岭的地方,沈清就没睡觉的意思。
她往前走了一步,压低声音冲着蒋摄说道:“蒋大人,您白日里不是嫌跟着我收皮子太无聊吗?现在,带您去玩些刺激的。”
沈清脸上挂着一个说不清的笑容,蒋摄看了,只觉得胸腔里一颗心跳动得都厉害了些。
到底记得自己是奉命前来,还是麻溜地下床穿了靴子,跟在沈清身后,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一开始倒还好,外头暗归暗了一些,终归还是在村里有人烟的地方,倒不怎么害怕。
没过一会儿出了村,只听得风中传来一阵阵狼嚎声,也不知是从什么地方飘来的。
目光偶尔扫向什么地方,还能看到不知名野兽绿莹莹的眼睛。
“沈公子,沈公子!”蒋摄忍不住拢了拢衣领,加快脚步赶紧追上沈清。
沈清不也是个富家公子哥儿,怎么在这黑黢黢的地方走起山路来健步如飞的,比他还要快?
沈清把带来的几个人叫上,一门心思赶路,听到蒋摄在后头大呼小叫,脚下步子顿了顿,在原地等了他几步。
“蒋大人有什么事吗?”
蒋摄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这夜路走得一阵阵毛骨悚然,又不好意思承认自己害怕,好一会儿才说道:“沈公子从哪里弄来的油灯,这未免也太暗了一些吧?”
哪里是什么油灯,模糊的一团光线罢了,连脚下的山路都照不亮,压根没有什么照明的作用。
沈清把这油灯弄来,可不是为了照明的,只是怕夜里太黑,同行的人走散了不好找回来。即便路上不遇到过山虎那群人,遇着什么野兽也够喝一壶。
她笑了笑解释道:“蒋大人忍耐一二,油灯太亮了容易被人发现,还可能招来野兽。”
“不过,多亏蒋大人提醒,我倒想起一件事来。”
说着,她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纸包,把里头不知什么东西做成的粉末,往油灯的火焰上一倒,整个油灯就发出了绿油油的光芒。
蒋摄:“……”
还不如就刚刚那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