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辛夷是习武之人,一个人十分敏锐的感官可并不是谁都能有的。
她五官敏锐是因为从小进山在捕猎中练出来的,益王呢?
天生的?
世上确实有如她父亲那样惊才绝艳的人,但是这种人绝对不会多。
益王……
苏辛夷避开之后知道不能久留,就与杨津离开,边走边问道:“杨大人,益王可会些武艺?”
杨津摇摇头,“这个属下并不知道,太子妃,怎么忽然这么问?”
苏辛夷思量着开口,“方才我看像益王时,用的是眼睛的余光,但是益王很快就察觉到了。”
杨津也是一愣,他也同是习武人,自然知道这话的意思,一时间神色凝重起来。
想了想,看着太子妃压低声说道:“太子妃,殿下派往遂州的人并未查到益王会不会功夫,因为没有人见过益王出手,而且调查到的消息也说益王与其生母老益王在世时并不受宠,因此母子俩的日子过得并不是很好,所以大概老益王并不会为这个儿子请武师教导。”
苏辛夷与杨津对视一眼,俩人都有些困惑。
“这可真是有些奇怪,难道是天赋异禀?”苏辛夷轻声呢喃道。
杨津听了差点笑出来,忙握手成拳挡在唇前,然后正色道:“那属下再去查,不过,殿下之前派去遂州的人可不是等闲之辈,既然他没查出来,要么益王真的不会功夫,要么就是隐藏太深,若是后者的话……”
杨津深吸口气,剩下的话没说出来。
苏辛夷听得明白,便看着杨津说道:“还是再查一下,殿下那边杨大人最好也回禀一声。毕竟,围绕遂州发生的事情太多奇怪之处,小心谨慎些总没坏处。”
杨津点头,“太子妃放心,属下一定回禀太子殿下。”
说这话就到了后宫的宫门处,杨津止住脚,他一个外男自然不能轻易踏进后宫。
苏辛夷与杨津辞别,抬脚进了宫门,宫门守卫行礼,杨津这才转身离开。
杨津有点可惜穆邢跟着苏翼南下了,不然的话穆邢若是在的话,探查什么消息倒是有一手。
杨津思来想去先去找了庞澜,如今庞澜还在京休整,商队归期未定,还要等陛下旨意,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出来干点活儿。
庞澜若是知道杨津的心思,必然会一脚把他踹出门外。
另一边苏辛夷抵达元徽宫,正好赵嬷嬷刚从内廷府回来,俩人正走个对面,赵嬷嬷忙笑着迎上来,“老奴拜见太子妃。”
“赵嬷嬷快请起,嬷嬷这是从哪儿来?”苏辛夷笑着开口道。
赵嬷嬷起身,看着太子妃道:“老奴从内廷府那边过来。”
苏辛夷点点头,景王的婚事马上就要办,肯定有很多事情还要一一定下,赵嬷嬷是皇后身边的左膀右臂,这个时候肯定会忙得很。
“嬷嬷辛苦了。”
“老奴奉皇后娘娘之令行事不敢言辛苦,都是分内之事。太子妃的气色瞧着不错,娘娘就盼着太子妃能生下陛下的长孙,不过娘娘也说了,便是长孙女也是陛下第一个孙辈,自然尊贵得很。”
苏辛夷明白赵嬷嬷的意思,这是婉转地告诉她皇后的态度。
皇后这是对她有亲近了几分啊,她早就知道广平郡王妃进宫的事情,看来这位郡王妃还是看不清形势,不知道皇后此时的心思与立场早已经转变,还像以前那般行事,必然惹怒了皇后娘娘。
啧,这对她是个好消息。
“母后说的是,我与殿下都很期盼这个孩子,不拘男孩女孩都好。”苏辛夷笑着应了一句。
赵嬷嬷心想太子殿下对太子妃那可真是有求必应,自然是生什么都好啊。
哎,她们这位太子妃虽然在乡下长大吃了苦,但是先苦后甜,如今瞧瞧人家这日子过得……
陛下还许太子妃怀孕期间能随意回娘家不说,便是出东宫在京城闲逛都准了,人家这才叫母凭子贵,相比起来,便是皇后娘娘当年怀着容王殿下的时候,也没太子妃这么轻松自在啊。
“嬷嬷,我听说益王妃进了宫,嬷嬷可见到了?”苏辛夷开始跟赵嬷嬷打探消息,说这话脚步就慢了下来。
赵嬷嬷自然跟着放缓脚步,听着太子妃带着几分好奇的声音,笑着说道:“是啊,昨日进城,因为一路奔波辛苦,陛下便先让益王与益王妃回王府休息,因为昨日没能拜见皇后娘娘,今儿个一早益王妃就进宫了。”
苏辛夷眉峰微挑,似是不经意地说道:“是吗?这位益王妃倒是个知礼的人。”
赵嬷嬷四下看了看,这才低声说道:“就是瞧着胆子小了些,说话都不敢大声,那样子瞧着倒像是个小媳妇似的。老奴听闻老益王在世时,益王夫妻都不受重视,很是吃了些苦,即便是后来做了益王妃,这一位的性子怕是改不过来了。”
苏辛夷听着赵嬷嬷的意思,顿了顿这才开口,“若是如嬷嬷所言,这位益王妃倒是有些可怜。老益王岂能偏心到如此地步,都是自己的孩子,便是庶出,至少也不能如此忽略慢待。”
赵嬷嬷听着这话心想太子妃还是心太善,这世上偏心的父母可不少,不过像是老益王做的这么过的确实也不多。
远的不说,便是陛下对几位皇子不也是有亲有疏。
太子殿下那不用说了,剩下的几个皇子中,容王殿下便是拔头筹的,若不是陛下这么喜爱容王殿下,赵嬷嬷说句诛心的话,她们皇后娘娘的位置也未必能这么稳。
像是李贵妃这么得宠,可是陛下对襄王却是一般并不是十分喜欢,当然与吴王和景王比起来襄王又是受优待的那个。
但是,陛下虽然偏心,就算是不怎么受宠的景王与吴王那也是皇子该有的体面,该有的荣耀没有少半点,老益王可就不怎么厚道了。
都是自己的儿子,就算是偏心,至少规矩上不能错。
赵嬷嬷心里这样想,嘴上却不能如此非议一位已经过世的王爷,思量着开口慢慢说道:“太子妃,这世上总有各色各样的人。等您见到益王妃就能明白了,瞧着真是个可怜人。”
苏辛夷见到了赵嬷嬷口中的可怜人,之前远远地见了益王一眼,至少益王虽然看上去有些卑躬,但是至少眉眼之间还有几分气度。
但是益王妃却不然,明明年岁比苏辛夷也大不了几岁,但是一张脸却十分沧桑,一双手也很是粗糙,明显看出来已经经过保养了,但是粗大的指节都能看出曾经受了不少的苦。
益王妃穿着王妃的冠服,明明金丝银线绣成的华裳,但是益王妃那张总是沉默怯懦的脸,连带着那身衣裳都像是个笑话般格格不入。
苏辛夷很难言明自己现在的心情,益王妃见到她时那满面的硬挤出来的笑,夹着令人分辨不明的不知是谄媚或者是胆怯,只是有些心酸。
瞧着她,苏辛夷似乎就想起了上辈子的自己,唯一比益王妃能好一点的是,她很聪明,不会的东西她不会表露出来,她会给自己披上一张皮,面上不露怯,回去后拼命学。
皇后给二人介绍过后,便让苏辛夷坐下,然后看着益王妃说道:“这就是太子妃,最是大气爽朗。”然后又看着苏辛夷,“这是益王妃,昨天与益王才赶到京城。”
益王妃就忙起身见礼,“见过太子妃。”
苏辛夷微微一侧身,说起来现在的益王跟太子倒是同龄人,不过是比太子大几岁,虽然也是皇室,不过血脉上远了几分,算是太子隔了房的堂兄。
这样的关系,益王妃在苏辛夷这个太子妃面前自然不能摆什么堂嫂的架势,况且她看上去是个胆小的性子,主动见礼也不意外。
“益王妃不用多礼,都是一家人。”苏辛夷笑着道。
皇后让二人都坐下,便问了苏辛夷几句身体的事情,然后又给益王妃解释一句苏辛夷怀孕的事情,益王妃又忙道贺。
苏辛夷瞧着益王妃这么紧张的样子,一时间也真瞧不出来是假装的还是真的就是这样的性子。
她与皇后闲聊时,眼尾的余光不时看一眼益王妃,就见她一直那么拘束地小心翼翼地听着她们说话,脸上的笑容看上去都有些僵硬了。
苏辛夷的心思急转,实在是摸不清楚益王妃的真性情,她也知道不能着急,索性也就不看她了,只听皇后说起景王大婚的事情。
三书六礼一桩一桩地办下来,皇后这段日子确实操劳不少,好在内廷府,礼部联手,景王的婚事照例而为,即便是如此皇后要操心的事儿也不少。
慢慢说着这些事儿,很快李贵妃她们就到了,殿中顿时热闹起来。
苏辛夷有孕,即便是益王妃在这里,也挡不住其他嫔妃对她热切的目光,尤其是李贵妃。
苏辛夷面带微笑,与大家互相见过礼后,便各自落座,她就发现益王妃似乎比之前更紧张,脸上的笑容都要挂不住了。
李贵妃看了苏辛夷一眼,转头对着皇后笑道:“太子妃今日真的是难得出来露个脸,想要见一面不容易。”
苏辛夷面不改色。
皇后看着李贵妃,面上的笑容也丝毫未变,淡淡的开口,“当初贵妃你怀着襄王的时候,本宫也记得你很少出照玉宫。你们都是生过孩子的,这有了身孕自然与平日不同。”
李贵妃就知道皇后会维护苏辛夷,“皇后娘娘说的是,太子妃可要好好养着。”
苏辛夷看了一眼李贵妃,“贵妃娘娘说的是,我一定会好好安胎养着的。”
李贵妃心头一梗,她以为苏辛夷的性子是耐不住在东宫一直关着的,故意拿这话刺她,谁不知道陛下居然许她随意回娘家,你说气人不气人,当初她怀着襄王的时候,都没有这样的风光。
不过一个太子妃,陛下是不是太纵着了。
据说还是太子亲自去陛
苏辛夷不过一个乡下长大的野丫头,若不是有个好爹,能有今天的风光?
说起来,自己的儿子还是陛下的亲儿子,怎么也不见陛下多照看几分。
想起这个,李贵妃不免又想起容王,襄王到底哪里比不上容王,陛下怎么就能那么喜欢容王个纨绔儿子!
李贵妃压下心里的怒火,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强压着不让自己失态。
阮明妃与齐贤妃对视一眼,二人现在都不太敢说什么,一如既往地装哑巴。
皇后扫了一圈,看着阮明妃问道:“吴王妃,怎么还未进宫?”
阮明妃心头一颤,立刻起身说道:“回娘娘的话,吴王妃让人进宫来回话,说是马车坏路上了,要重新换了车来。”
皇后:……
这种事情是怎么能发生的?
“吴王府的车马房怎么当差的?”皇后有些不悦,但凡是各府出行,都是前一日便吩咐下去,车马房提前做好准备,车辆出现问题的事情几乎是不存在,除非是有人故意而为。
但是吴王府眼下只有一个王妃,又没什么妾室,自然没什么争斗。
既然无纷争,就只能说王府的事务处置的不好。
阮明妃忙告罪,“臣妾回头问一声,娘娘恕罪。”
皇后看着阮明妃,“如今你也是做婆婆的人了,吴王府上的事情你也不能不管,吴王妃也不过是才当家理事,你要多指点一些。”
苏辛夷听着这话,就知道皇后敲打阮明妃,吴王妃王府内务办的不好,就是她这个王妃无能,王妃无能,阮明妃便少不了失察的错处。
阮明妃忙点头应下,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也不敢再开口给儿媳妇求情。
正到这里,便有宫人进来回禀,吴王妃到了。
苏辛夷没有侧头去看,她瞧着李贵妃一副不怎么放在心上的样子,她特意观察过了,除了一开始李贵妃与益王妃说过话,其他时候二人的眼神都没有碰到过。
她心有思量。
此时,吴王妃快步走了进来,苏辛夷眼尾扫了一眼,面色看上去不太好看的样子,尤其是裙摆之上居然还沾了些尘土。
这就令人意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