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命定于此（中）

“宫司大人！”六道罗裟最先是对着巫女的身影半跪了下去。

而被罗裟扣押着的教徒首领，则对空中的宫司露出无比惊骇的神色，因为她不敢相信，这位存在竟然真的...走出月渊大社了？

明明「使徒」大人跟她保证过的，无论他们在千岛做出什么，那位宫司都会视而不见，而且这个消息的根部来源还是女皇大人, 女皇提到现在的水神是不完整的，在没有补全缺少的那部分前，和人偶无异。

一个人偶突然有了自主意识地走出来，怎么能让教徒首领不骇然呢。

但接下来，首领突然有些理解了，因为蓝发巫女的目标，并不是她, 反而是从现身开始后, 宫司的视线, 就从未离开过那个外国小姑娘以及她身边的黑狼。

“你们是...”

宫司开口了，可如今的廖子轩已经会对蓝发巫女抢答了。

“命运的变数?不应存在此世之人?需要被消灭的存在?妹妹的使者?水神之链原持有者?八岐大蛇的信使...哦，还有马上的千岛最大黑幕揭发者！”

“宫司大人，在审判我们之前，你不先看看这位吗？以及听听你属下的汇报吗？”

廖子轩的话终于让蓝发巫女的目光，朝周围剩下的人看去。

而香织和六道罗裟，作为水神下属三奉行之人，立刻对着蓝发巫女将整起事件的原委一一禀告讲述。

至于教徒首领则彻底面如死灰，连挣扎都放弃了，他们一切在千岛活动的大前提，都是建立在水神自闭的情况下，可如若水神真的走出来了，那...

唉...

一道叹息声响在了众人的心底。

“我还是低估你们了。”蓝发巫女对着廖子轩和小姑娘开口道，声音中竟然能听出来自责。

但她自责的方向，显然并不是因为不作为导致的千岛乱象，不是因为那些被囚禁拿去做实验的无辜少女，不是神巫大选多年的黑幕, 而是...

“如果我没感应错，你们应该是还雇佣人手，提前将这边的信息，传播散发给千民众了。”

水神分身说的没错，廖子轩心中是对蓝发巫女的偏执有保险手段的，他一方面是让赵杰原工厂的人把消息散播到白翎岛各个村子，另一方面是也暗中派人通知了年轻武官，将事情揭露给月渊岛的千岛民众。

廖子轩以为裹挟了民意，就可以让宫司妥协，但事实是...哪里是蓝发巫女低估了他们，而是他们太低估这位了才对。

“短短几天的时间，你们竟然能像传播瘟疫一样，将我苦心维持了百年的命运，越来越偏离正轨...”

苦心维持了...百年的命运？

接下来水神所讲的这段话，不仅震惊到了薇薇安一行人，乃至到教徒首领，都愣在了原地。

因为蓝发巫女诉说的第一个对象，就是冲着教徒首领的。

“当年你父亲被人用精神操控之法不断暗示, 致使后来的贪赃枉法，触犯禁律, 将把柄送到了你对手的手中，进而惹来了你们家族的覆灭，让勘定奉行之主的位置拱手相送。”

“那个人在狱中用相同的手段，暗示狱卒，将你所有的亲人都杀死，而当被控制的狱卒即将像你这根最后的火苗会懂屠刀时，他再以救命恩人的身份出现将你带走，对你进行改造和暗示。”

”最终，你在复仇之心与感恩之心的趋势下，都不用对你进行过多的精神控制，你就在数十年里都死心塌地的为他所用。”

这段陈年秘闻被揭露出来，最不能接受的就是教徒首领和香织了。

“不可能！你...你骗我！”教徒首领疯狂摇头，因为谁都能听出来，水神口中的“那个人”指的是谁。

“明明是香织他们为了争权夺利，而设计诬陷害死了父亲，还怕我们卷土重来的报复，进而在狱中，对我们一族下的很辣毒手，明明是香织...是香织他们！！”

首领说着说着就变成可呜咽，因为之前的那番当年真相之话，，无论是从谁的口中说出来，她都可以不相信，可唯独是从这位蓝发巫女的口中，身为神明的对方，根本没有任何理由去骗她。

所以，所以...

“使徒大人，为什么...您为什么要...！！”教徒首领彻底崩溃了，她一直以来的精神支柱在蓝发巫女的话下，被摧毁得一干二净。

另一边，无论是廖子轩还是小姑娘，以及在场的所有人，心底都生出一股恶寒感。

因为蓝发巫女的这番话，表面是在揭露真相，可实际却也传达出来了另一个意思。

她其实...什么都知道。

“为什么！你被我们尊崇为至高无上的宫司，我的父亲和所有三奉行的人都对你无比憧憬和尊敬，为什么...你要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的发生，为什么不去阻止！！！你，你可是我们的神啊！！！”

教徒首领撕心裂肺地，冲着水神分身痛哭呐喊着，但她得到的，却只是蓝发巫女依旧淡漠且无情的回答。

“因为这就是你们的命运。”

但可能是首领最后那句“你可是我们的神”触动了蓝发巫女，从她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了一抹挣扎之色后，她还是最后又补充道：

“因为这就是...那个能让千岛幸存的未来，为了达到那个未来，不管是你，还是你们，所有人的命运之轨都不能被插手，否则...就会变成现在这样，让轨道开始偏离倾斜，让我们驶离了那个计划的终点。”

“我本来已经做出过诺言，绝不会再插手任何事情，但唯独这一次，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将千岛送往未知，所以在轨道还没偏离到无可挽回的地步前，我要...”

“将你们修正！”

姑且算是解释了吧，这是蓝发巫女对他们的最后一点仁慈了，随之而后，一个充满了神秘气息的星海罗盘出现在了巫女手中。

当罗盘出现的刹那间，整个夜晚的天空为之变色，天空仿佛变成了深蓝色的海洋，越来越多闪亮发光的星辰在其中闪烁。

“天命不可违，让我送你们回到既定的命运，天命..既定。”

又是这一招，廖子轩对其无比熟悉了，从他的脚步开始，身体开始化成星光点点地要不断消失。

这一回，身体消失的对象不光是他与薇薇安了，廖子轩还注意到，甚至那些在矿洞中的囚禁少女们，以及香织，竟然也被蓝发巫女选中，成为了要“修正”的目标。

为了不让廖子轩布置的后手生效，这道水神分身居然选择...选择销毁罪证！又或者说，是提前让这些囚禁少女们走完了，她们原本就“无声死亡”的命运。

“宫司...宫司大人，您！”要说在场唯一没被消失的人，六道罗裟算一个，可她又能做些什么？

如果说原本精神支柱崩塌的是教徒首领，那现在六道罗裟的状态，其实跟首领差不多，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香织在蓝发巫女的能力下，要走向虚无，当然更可怕的还是，连她对于香织的记忆，都似乎也要一同化为虚无。

这就是水神口中所谓的，修正。

呵...

呵呵...

廖子轩心底有些自嘲，又有些沮丧，这还是他第一次出现这种深深无力感，因为当一款游戏如果有通关的方法时，那他再重来多少回都可以，可如果这款游戏本来就没有通关一说的话，那他再读档多少次，也是白用功。

眼下水神给廖子轩的感觉正是如此。

这让他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的所有努力在蓝发巫女的面前，都好像笑话一样。

话说回来...

明明他们才刚到第二个国度而已，还是刚从新手村的炎域走出来，结果就直接要敌对水神？就好像讨伐魔王的勇者哪有刚出新手村就上来打魔王的？

这到底是哪个混蛋设计出来的游戏？

廖子轩现在心底唯一能做的，或许也就是这种嘲讽了。

然而就在这时候。

已经许久没出现到，快让廖子轩忘记了的某个少女声音，终于再度从他的脑海中响起来了。

「笨蛋哥哥...」

「要用魔法打败魔法，这可是你教给我的，既然想要对抗神明，那自然也得要...神！」

「梅乌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现在...是时候了！」

在廖子轩还没反应过来之时，梅乌的声音，就已经也在另外一个人的脑海响起了。

「还没有觉醒吗...」

「那就让梅乌再帮你一把好了」

蛇形少女的虚影，出现在了梅姬的身后，这是同样在场并没有收到“天命既定”影响的人。

紧接着，只见到蛇影少女一阵模糊，展露了她墨绿色大蛇的真身，当这条蛇出现的刹那间，每个人的心底都一阵悸动，因为这条蛇身上的每个鳞片，竟然都流光溢彩，如果仔细去看的话，会发现竟然如同一个个小世界一样。

噬界之蛇，她身上的每个鳞片内都代表了一种世界的可能，所有的相加起来，才造就了她「无限」的权柄。

虽然梅乌现在的能力没发做到更多，可如果只是将她鳞片上的景象倒映在某个人的脑海内，还是可以做到的。

占星少女梅姬只感觉到眼前一晃后，无数个画面就如幻灯片一样的在脑海中浮现。

最先出现的是女药师身影，许多个瓶瓶罐罐和草药摆在了她的面前。

“这个昨天试过了，这个前天也试过了，那今天应该轮到...”女药师说着将桌上的药材试剂按照比例混合而成后，一饮而下。

但几分钟过后，她就面带痛苦之色的浑身冒冷汗，四肢不停发抖，过了好一阵子后，女药师才脸色发虚白的减缓下来。

“这个也不行...该死！明明之前这两种都对病症有缓解效果的！”

因为在村民中流行的饮品而引发的诡异怪病，女药师已经尝试了许多个配方希望能制出解药，但无一例外都失败了，而且药材之间的混合，可能让原本没有毒性的药，变得向刚才那样险些要了她的命。

可即便如此，女药师依旧没有放弃，每天不停奔波于各个村落间去看病的同时，也不忘去苦口婆心地劝告其余村民们，千万不要再买那种饮品，等拖着疲惫身子回到家中后，还要进行晚上的试药改进。

终于，在数周的努力下，女药师终于成功摸索出了第一批能很有针对的特效药，可还没等她喜悦之时，她的破旧的小屋门就被人强行推开，三四个当地大祓奉行的武士们将女药师如犯人一样绑走，她好不容易才以身试药的成果，也被武士们粗暴地啪嗒一声摔在地上，玻璃碎成一地，药液洒满地面。

画面为之一转，这回出现的是近藤直介，那位年轻武官。

“我都说了，你们已经被调离开我的部队了，为什么还要回来！？”在一处操场上，武官很生气地望着下方的士卒们。

“滚，都给我快滚！”

然而在他的呵斥下，本来对他绝对服从的士卒们，却每一个动身。

“你们...”

“直介大人！我们不想离开您，无论您要做什么，我们...我们都想要追随您！”

“混蛋！你们都是有家的人，你们有没有想过万一失败了，你们的家庭，你们的父母会怎么样！？你们的妻儿v子女又会怎么样！？”

近藤直介一直在积蓄反抗力量，但他自知自己所做之事的风险，所以不停将自己部下那些有家庭和前途的士卒们给发配出去。

可令武官恼火的是，这些以往让他自豪骄傲的士卒，现在却全部抗命起来。

“直介大人，就算我死了，但我的父母知道我是为千岛的未来而死，他们会接受的，而我的孩子知道自己的父亲在试图改变千岛的命运，也绝对会为之骄傲的，我们不怕！”

“...”

“一群混蛋。”其实近藤直介看到士卒们的坚定眼神时，就知道自己说再多也没用了，他装作怒气冲冲地离开，可实际他袖口内的拳头是死死攥紧。

不光是为了香织，为了千岛，还有为了这些愿意跟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们，他近藤直介都...不能失败和退缩！

画面再一转，这回来到了大祓奉行的核心区域，在庄严威武的一间大帅屋内，紫发女子正拉孔射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