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没有网络电话的时代,传播消息最快的途径就是口耳相传。
钱士升等人罢讲的事在官员间迅速传开,很快,大部分官员都听说了两位皇孙殿下的性格,但都选择集体沉默。
朱由校再荒唐,他也是长子,大明未来的继承人,朱由检再安静好学,也只是次子。
百官但凡有点‘贬校捧检’的意思,万历都有可能以此事为引,再跟百官争一争国本。
百官沉默,那就不能怪万历无情了,一道口谕把钱士升他们打发到云南当知县去了,点名让六部尚书来讲经筵。
你们不是对朱由校的荒唐举动视而不见么?那朕就让你们天天见!
六部尚书可没有钱士升他们的精力,每天的小经筵时间缩减到上午的两个时辰,面对这群老头子,被朱常洛再三警告不许闹事的朱由校也不搞事了。
把书往脸上一盖,睡大觉,朱由检还是自己看书,文华殿里反倒比之前更和谐了。
……
5月20日,结束了上午的小经筵后,朱由检带着被他培训了好几天的三个戏子来到乾清宫外。
让三个戏子在殿外等着,经过通禀后自己进入暖阁内。
万历皇帝还是躺在床上,郑贵妃为他梳头,邹义在旁侍候。
难得的是,万历居然自己拿了本书来看,万历想看什么书都是让太监读来听的,看到朱由检进来,万历放下书冲他招招手。
朱由检小跑到万历榻前,先是一拜:“给皇爷爷请安了。”
“免了,过来。”
朱由检坐到万历身边,万历先是细细打量了他一阵,对郑贵妃道:“瞧瞧朕的小孙子,几天不见都瘦了。”
郑贵妃展颜一笑,却没说话。
“皇爷爷您也瘦了。”
“你最近都不来看皇爷爷了,皇爷爷想你想的都吃不下饭了,能不瘦么,跟皇爷爷说说最近都干什么了?”
这话让朱由检立刻谨慎起来,做了46年皇帝,万历不可能没点自己的手段,他得小心回话了。
“回皇爷爷的话,我最近就是在文华殿看书,下午就出宫去了,我舅舅想开个酒肆,我借他的地方给皇爷爷准备了个礼物。”
万历立刻来了兴趣,“哦?又给皇爷爷准备什么好东西了?”
无论是朱由检之前写的《豆棚闲话》还是找到的仙人掌,都是对他有用的东西,这次又准备了东西,让万历心里既好奇又期待。
“给皇爷爷陪练了出小品,人就在外面,皇爷爷让他们进来就知道了。”
“小品?小品有什么好看的?”
小品最早可以追溯到晋朝,本属佛教用语,在万历三十九年,就已经有人将“小品”视作文学概念。
到了天启、崇祯两朝,“禅悦”之风兴盛,文士们将“小品”概念移植到文学中,就形成了早期小品。
在万历皇帝的认知中,小品二字,就是小品原意:指篇幅短小,语言简约,便于诵读和传播的佛经。
“好,既是你的一番心意,皇爷爷就看看,邹义,把人叫进来吧。”
“哎。”
邹义出去把3个戏子叫了进来,朱由检选的这仨人:一个脑袋大脖子粗,一个猪腰子脸,还有一个身体健壮的妇人。
一起进来的还有四个眼神锐利的小太监,他们要负责盯着这三个戏子,防止他们图谋不轨。
3个戏子第一次在皇上面前表演,紧张的瑟瑟发抖。
朱由检走到他们身前:“你们不用紧张,按我教你们的演,演好了赏钱加倍,别紧张。”
其中一人恨不得把头埋进裤裆里了:“能不能让小的缓一下,小的…第一次见到圣上…”
“等你们一会儿,快点!”
朱由检不耐烦的答应着,3个戏子从小学习昆曲,很快调整好状态,按照朱由检对他们的培训演起小品。
万历皇帝看的很认真,作为一个饱读各类书籍、话本的知识分子,他一般不会笑,除非实在忍不住。
可面前这出小品,刚开演一分钟,万历和郑贵妃就都忍不住开怀大笑,在旁侍候的邹义和几个小太监也都十分艰难憋着笑。
可随着小品往下演,4个小太监先忍不住笑出声来,然后,邹义也绷不住了,暖阁内瞬间被笑声充斥。
万历皇帝笑的全无帝王之态,郑贵妃也没了贵妃之姿,朱由检像个玩偶一样被他俩拽到中间,郑贵妃把脸埋在朱由检袖子上,擦去笑出来的眼泪。
朱由检让这三人演的小品就是本山大叔的《卖拐》,是一个隔段时间再看,都会让你笑的前仰后合的佳作,拿来哄万历开心绝对绰绰有余。
几分钟后,小品演完了,三个戏子重新在地上跪好。
屋内几人过了半天才缓过劲儿来,万历把朱由检搂在怀里,下巴盯着朱由检头顶:“你这小家伙真能整,你这可是给皇爷爷准备了份大礼,皇爷爷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想要什么赏赐,凡你所言,无有不从。”
“皇爷爷开心就好,我这小品就不算白写。”朱由检想要的很多,但今天他什么也不要。
“你写的?”
朱由检重重点头:“嗯,我看皇爷爷很少开怀大笑,我听人说多笑笑对身体好,想了几天才想出这个小品呢。”
万历哈哈大笑,一只枯槁的手揉着朱由检的小脑袋瓜,口中连念两声:“好圣孙!好圣孙!”
这六个字听的朱由检心花怒放,万历皇帝对他的这三字评价已经是对他的赏赐了。
“皇爷爷,我这就回去写话本。”
朱由检从榻上起来,来到3个戏子前边;“都跟我来,赏钱给你们三倍。”
三个戏子千恩万谢的跟朱由检出去了,朱由检离开之后,郑贵妃收敛心神,有些担心道:“皇上,您这么评价这孩子是不是太过了?”
“过么?朕不觉得啊,在朕的儿孙中,朕看就这小子最聪明,也有个性,像朕。”
万历觉得好,郑贵妃也不再多说,到了这个年纪,她已经没了争国本的心思,谁当皇帝她都不太在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