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
宁不凡略微思索后,缓声道:
“若她死在东荒,证明棋阁内乱并不严重,仍有凝聚杀我之力,我们便直接联络东荒庙堂,以此自保。若她没有死在东荒,我们便可以无忧游荡东荒国江湖,细细布局之后,再入东荒国庙堂。”
王安琪默然道:“你不杀她,只是为了利用她?”
或许她不该问这个问题。
宁不凡微微挑眉,诧异道:“怎么,莫非你以为,我是大发善心了不成?”
要想让这位坐在四轮车上的男子大发善心,当真是不容易。
王安琪心底轻叹,摸向宁不凡的肩头,认真道:“放过她吧,我不想让她死。”
宁不凡沉默片刻后,摇头道:“不是我放不放过她,而是她放不放过自己,明白吗?”
上官秋葵若是没了杀宁不凡的心思,便不会被裹挟进入棋局之内。
但,这明显是不可能的事情。
“走吧,咱们是时候离开了。”宁不凡尽量让语气显得柔和些,“去东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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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是月色渐渐浓郁之时,不待明日便要去东荒,倒是急切了些。
不过,宁不凡的话,王安琪向来是不会违背的。
她推着四轮车便朝门外走,轻声问道:“萧晨呢?”
宁不凡不假思索回道:“让他藏在咱们身后,紧紧跟着呢。”
主要还是张火华扛刀赶赴天风国,太过吓人。
实在是不敢让这厮露在明面。
至于上官秋葵?
就放这儿吧,取出铁钩之后,不出四五日,她伤势便能痊愈,骨骼、经脉,重续,也能恢复一品入脉的武道境界。
那时,她大概便会急速赶赴东荒棋阁。
当然,宁不凡会特意放缓速度,在这位姑娘先入东荒国后,再慢慢走进去。
东荒之行,是一步极其危险的棋路。
稍有不慎便是满盘皆输。
因此,自此刻起,一丝一毫都不能出现差错。
月朗星稀,乌云悠悠。
一位红裙女子推着四轮车,四轮车上坐着一位白发少年。
两人默默的离开悬壶医馆,当然......此时城门已封。
但值得称道的是,四道城门内,尽皆有离阳的吩咐,但凡见到宁钰之后,当即放行,不可耽搁。
蜀郡太守离阳,是日夜盼望着,这位十步一杀的天机榜首能够离开蜀郡。
当然,这是在他知道宁钰只有三个月性命之时。
这也是宁不凡一开始入城,便做得一个简单的骗局,却瞒过了天下人。
这一夜过后,几乎所有的势力,都知道了一件事——天机榜首宁钰离开蜀郡,朝东荒走去。
翌日。
当风语一手持剑,一手捏着黄玉寻到刘神医之时。
这时,刘神医熬了一夜,已然处理好上官秋葵身上的伤势。
他低眉看着风语手里的古剑,皱眉呵斥道:“不是不让你购置这些刀枪棍剑吗?”说着便要伸手去夺。
风语忙将‘暴怒’藏于身后,狡黠笑道:“这可是宁公子给我的。师父若是不满,自去找宁公子,让他收回,嘿嘿......”
“宁公子?”刘神医心头大惊,暗自琢磨着,这宁钰送剑给风语,是啥意思啊,莫不是看上了咱家风语?
按说这宁钰,多少也算是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当女婿的话,也勉勉强强。
可......他只是个混江湖的,何况只剩下三个月寿命了啊,不能祸害咱风语啊!
就算两情相悦,定了婚期,还没过门呢,这宁钰就嗝屁了,让咱风语守活寡不成?
不对啊,这自古以来,也没有男子赠剑给女子当信物的啊,大多应该都是簪子、梳子,实在不行,给个流苏、玉坠,也算凑合。
莫非......这赠剑定情,是江湖上的规矩?
风语自然不知道自家师父脑子里都想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她神秘兮兮在怀里摸索一番,猛然伸手展开,“还有这玉佩,也是宁公子送的!”
刘神医神色一怔,还真有玉佩?
他旋即吹胡子瞪眼,勃然大怒道:“这桩婚事,我是不会同意的!”
“哈?”风语眨了眨眼,半晌后才反应过来,满面羞恼道:“师父!您说什么呢!什么婚事!”
“哼!”刘神医冷冷一笑,一把夺过黄玉,信誓旦旦道:“这小白脸又是送剑,又是送玉佩的,他想干什么?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今儿个就把话放在这里了。即便是他将全天下的财物全搬来这座院子,这桩婚事,我也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情绪激荡之下,手里略微用力,只觉一片黏滑。
“嗯?”
刘神医眉头一皱,摊开手掌,低眉看向玉佩,浑浊的目光细细看了许久,猛然抬眉,“这......是黄玉?”
风语咬着牙,狠狠瞪了眼师父,“是啊。宁公子送的时候,是这么说的。对了,还说是给您的诊金。我本是不想要的,但他说这枚玉佩也不值钱,权当谢意,我便收下了。”
不值钱?
这黄玉若是不值钱,这天底下都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了!
刘神医沉默了好一会儿,“那癞蛤蟆......咳咳,那宁钰在何处?”
风语扶额叹息道:“宁公子如今,应是在卧房吧。师父找他做什么?”
刘神医摆手道:“我去找他商议一番,你俩的婚期。”
“嗯,去吧。”
风语下意识应了一声,旋即反应过来,满面通红,忙拉着师傅的袖子,怒道:“呸呸呸!什么婚期,方才还说人家癞蛤蟆呢,这会儿,怎么就商议婚期去了!你,你老不羞!”
刘神医目光复杂,没办法,宁钰给的太多了。
其实啊,他也是有一番思虑的。
宁钰既然能给风语留下这枚价值连城的黄玉,可见是真心喜爱风语。
刘神医虽有神医之名,但毕竟只是一名普通的医者,远远称不上大人物。
而宁钰身为天机榜首,更是与不少势力有着密切联系,在刘神医眼里,已然算得上是不得了的大人物。
既然宁钰这么喜欢风语,不如便将风语许配给宁钰,再将风语的病情全盘托出。
若是这位天机榜首能够尽力为风语寻找医者,或许会有几分转机?这番作态已算得上是病急乱投医,可是如今已顾不得许多。
刘神医轻声叹息,他的老脸不算什么,但凡能有一丝希望,也得尝试一番。
念及至此,刘神医轻轻推开风语的手,再将玉佩捏在手心,迈步走向宁钰的卧房。
一枚黄玉,价值连城,却远远比不上风语。
“师父,师父!”风语在原处狠狠跺脚,羞愤至极。
半炷香后。
刘神医步入宁钰卧房,见已是空无一人,正疑惑间,却发现案子上留下了一面丝帛。
他皱眉走近案台,捏起丝帛,见上面尽是娟秀字迹。
“刘先生台鉴:
多日叨扰,钰甚感念。宝剑相赠,足护周全。今遗黄玉,以慰医酬。滴水之恩,当以涌泉。悉女奇症,钰铭于心。此番远游,险峻难阻。不告而别,隐情不却。先生念此,敢请莫怪。
恭请,草此。
小子宁钰。”
刘神医细细阅览此信,沉默良久,忽而一声轻笑,低声呢喃道:“这,才是纯粹的江湖人啊!”
风里来,雨里去。
有恩当以涌泉相报,有仇当以鲜血偿还。
谁敢说这样的人,他不是真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