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3点,办公室虚掩的门被轻轻推开,还是那个瘦瘦的女孩子。
她探头看了看,见骆千帆正大喇喇地睡在沙发上,身上搭着一个薄薄的毛毯。
章小涵趴在办公桌上,也睡着了。
女孩皱了皱眉,哪有这样的,让女孩子趴办公桌睡觉!
女孩子走进来,推了推章小涵,章小涵腿都坐麻了,疼得嘴里“嘶嘶”抽风,额头上也压出一块红印子。
“要行动了吗?”章小涵问。
女孩子点点头,指着骆千帆低声说道:“他怎么好意思睡沙发,让你趴桌子?”
章小涵想起被骆千帆捉弄,气呼呼地说:“他就是个混蛋。”
“混蛋”是个好暧昧的词,女孩子捂着嘴笑,嘱咐道:“你赶紧把他叫起来吧,我们在下面等你们。”
女孩走了,章小涵的腿也已活血正常。
她走到骆千帆身边推了推他的胳膊:“嘿,行动了!”
“哦!”骆千帆翻身坐起,揉揉眼睛,看了看墙上挂的钟表:“哎呀我怎么睡着了?你帮我盖的毛毯?”
“除了我还有谁?”章小涵反问道。
“谢谢,你睡了吗?”
章小涵说:“我在座位上趴了一会儿。”
骆千帆突然瞪大了眼睛,说了一句特别气人的话:“我去,你也在办公室里睡的?那我们俩这一个房间里睡觉,不相当于同居了吗,这影响我找对象啊……哎呀……”
气抖冷的章小涵在他胳膊上狠狠地掐了一下。
太无耻了他!
……
三辆执法车快速驶出工商大院,向郊区方向驶去。两旁的路灯和行道树被快速地甩在后面。
第一辆七座商务车上坐着黄河、执法大队长、骆千帆、章小涵和负责跟拍的钱锋。
黄河对大队长说:“等会进去之后,先控制进出货的单据……”
骆千帆打开车顶灯,用胳膊肘碰了碰钱峰,提醒他:“你现在就可以拍了。”
钱锋恍然,急忙开机,黄河又把刚才的话讲了一遍:“等会进去之后,要有专人控制单据,从哪进的货,卖到什么地方,这都是证据,必须要固定好;
“还要派人控制电闸,不能我们冲进去,他们拉电闸,那就乱套了。
“再告诉蹲点的同志,大部队不到,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安全第一……”
大队长频频点头,章小涵咔嚓咔嚓用单反相机拍下了照片。
车速很快,出城之后又上高速开了一段,下高速之后,上省道,还在乡村坑坑洼洼的土路上走了一段。
最后,把汽车停到一个村口。事先联系的四个派出所的民警已等候在这里。
凡类似的执法,都需要请民警配合,以防对方狗急跳墙,暴力抗法。
双方汇合之后,黄河要求所有人把手机关掉,把手电筒也都全部熄灭,不能在关键时刻暴露。
一切就绪,这才带队进村。
骆千帆和章小涵拖在最后,骆千帆低声问道:“进去之后你知道最该做的是什么?”
章小涵第一次参加类似的执法行动,潜行“偷袭”的节奏令她紧张。
“我会多抓拍黄局长的镜头。”
“错!”骆千帆很严肃、很认真,甚至很凶地说道:“你最应该做的是保护好自己,宁愿不拍照片,我也不允许你受到任何的伤害,听到没有?”
“哦……”
“听到没有!”
“噢噢,听到了。”章小涵的脸都红了,心里暖暖的,有点被感动到。
她没想到无赖、混不吝、厚脸皮的骆千帆关键时刻如此关心、体贴,尽管有点霸道。
骆千帆嘱咐完,并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一行十六人拐弯抹角行走在巷道里,没有人说话,脚步也很轻,偶尔有踩断枯枝的声音,惊起三两声狗叫。
很快,他们来到一个巷子口,一棵大树后迎出一个人来,是工商所蹲点的工作人员。
他低声跟黄河耳语了几句,指了指远处一片低矮的平房:“牛肉加工黑作坊就是那里,门口停的车是来拉货的,我们趁他们装货时冲过去,正好抓个正着。”
黄河点点头,举起三根手指倒计时:“准备,三、二、一、上!”
一声令下,十多个人一起冲了过去,杂乱的脚步声迅速惊起连片的狗叫声。
负责摄像的钱锋跑得很快,章小涵也要跑,骆千帆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低吼道:“你跑什么?镜头可以补拍!”
“哦!”章小涵顿时变成了一个听话的小绵羊。
骆千帆和章小涵最后赶到的时候,执法人员已经控制了现场,门口停的货车也被控制,只有院子里拴的两狼狗龇着獠牙、叫个不停。
大院里灯火通明,这边是执法人员,连番的训斥已经镇住了对方。
对面是七八个黑作坊的工作人员,年龄大的五六十岁,最小的一个看上去才十七八岁,留着自以为帅的非主流发型,耳朵上打着耳钉。
他们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嘴里喊着“你们干吗?”其实脑子里都还是懵的。
院子里摆满了水缸、大盆,脚下污水横流,空气中弥漫着卤肉的味道,夹杂着说不清的刺鼻子的气味。
骆千帆对章小涵说:“现在可以拍了,从这个角度拍黄局长……对,拍他抬手指挥的样子,要拍侧光打在脸上的剪影。”
又指挥钱峰:“你不能只盯着执法人员拍,你还要拍环境,多展示细节,比如那两条狗,地上的水管子,污水中的垃圾袋,案板上的剔骨刀,还有黑作坊工作人员脸上的表情,比如那个非主流,瞧他鬼鬼祟祟的样子、凶狠的眼神、不正经的耳钉,还有他拿刀的动作……拿刀……卧槽!”
骆千帆正在指导钱锋拍摄,突然发现,那个戴耳钉的非主流悄悄抄起一把剔骨刀,快速从侧面向黄河冲去。
黄河根本没有察觉,其他人也都没有注意。
“黄局小心!”
千钧一发的时刻,骆千帆一个箭步冲过去,在非主流捅出剔骨刀的一刹那,一脚踹在他的腋下,将他踹到在地,尖利的剔骨刀“当啷”一声,落在水泥地上,滑出很远。
黄河被骆千帆带倒,万幸躲过一劫,没有受伤。
四名公安干警迅速扑过去,死死按住了非主流,给他戴上了手铐。
一切就发生在转瞬之间,黄河脸色都变了,骆千帆的心也噔噔直跳。
稍稍平复一下心情,骆千帆拉起黄河开了个玩笑:“对不起黄局长,没有给你当英雄的机会!”
黄河早已经感动坏了,这可是救命之恩。他一把抱住了骆千帆,狠狠地拍了拍他的背。
越想越后怕,要不是骆千帆,说不定一条老命扔在了这里。
骆千帆知道,他跟黄河的关系已经“一步到位”了。
民警要带走行凶的非主流,那家伙死命挣扎,回头怒视着骆千帆:“混蛋!敢不敢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骆千帆一瞪眼:“操!怕你?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虹城晚报记者,我姓邬,叫邬有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