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轻柔地吹过。
一叶深蓝的花朵静静浮在风华绝美的女子双手之中。
众人皆是沉醉于这副唯美的月色水墨画。
只有一人,眸中晦明难辨。
苏青玉死死盯着女子手中深蓝色的花朵,仿佛要将它狠狠刻进心上。
她永远都忘不了这朵花。
江子石手握木杖,关切地向着苏青玉问道:“苏副宗主,你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苏青玉深吸一口气,强自平静道:“江宗主,这朵花是从哪来的。”
江子石捋了捋灰白长须,笑呵呵道:“当然是苏副宗主认为它从哪来的,它就是从哪来的了。”
苏青玉愤怒地望了一眼江子石,随后闭口不言。她知道江子石将要动手除掉自己,进而完全掌控青岚宗,今夜应该就要动手了。
可她没想过离开。
她生于此,自当长眠于此。
当看见云儿那副冰冷的尸体时,苏青玉的心也早已随之死去了。
这十几年来,自己也不过像是具木偶一般行将就木罢了。
可这绝不代表自己会合着你心意的死去!苏青玉眼神刚决。
可下一刻,一道黑影骤然跃出人群,向着台上女子冲去。
还未等众人缓过神来,那黑影竟突然亮出一道锋芒,大喝道:“妖女,纳命来!”
声未到,剑先至。
当人们看清那道黑影时,长剑已划破长空,刺向了台上女子。
众人惊呼,可人们距离太远,只能眼睁睁地望着女子将要香消玉损于剑芒之下。
洛鱼儿看着逼近眼前的锋芒,并不慌乱,绝美的脸蛋上露出淡淡的微笑,身形微动。
左手将花朵轻托身后,右手指尖轻轻抵在樱色水润的唇上。一道浅浅的红绫凭空虚至,随着洛鱼儿玲珑有致的身躯起伏而上。
锋锐的剑芒与轻柔的红绫相触。
台下有人露出愤恨之色,有人伸出手连忙焦急地提醒,还有人早已冲了出去,目眦欲裂,想要拦住那刺客。
但此时,他们皆是转头闭上了眼睛,不忍相看。
可预想之中美人香消玉损的画面并未出现,剑芒虽至女子身前,却好像泥牛入海,寸步难进。
刺客脸色大变,原以为这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貌美女子,却不曾想到她的修为如此高深。
洛鱼儿樱唇轻起,红绫就好似江河流水一般绕剑缠上,涓涓流水也似有千斤之力。
那人心中警惕,想要拔剑后退,却发现长剑好像被凭空禁锢住了,根本动不了丝毫。
这时,人们才发现那蒙面刺客居然穿着青岚宗的服饰,略感诧异的同时依旧向贼人围杀了过去。。
无奈之下那青岚宗弟子只好弃剑踏空逃蹿。
可众多修士们并没有轻饶这家伙的想法,一时间夜空中术法满天,光亮闪烁,刀芒,剑芒划出一道道银色的弧线,杀机凛然。
陈佩心中恼怒,虽然知道洛鱼儿修为不俗,再加上有自己委派的暗卫。可看见那刺客向她飞去时,也还是有些后怕。此刻看见洛鱼儿轻易化解了杀机,倒也松了口气。该死的江老头,哼哼,等着吧,今晚小爷喝汤,让你们全都喝老子的洗脚水!
席上的上官胤有些没由来的生气,向江子石问道:“江宗主,这就是你们青岚宗的待客之道吗?”
江子石花白眉毛皱起,正色道:“殿下息怒,不若等他们擒来这贼人。老夫必定好好盘问盘问!”
苏青玉看着场中乱象,心中思索。
大战还在继续着,空中的人影战作一团,众修士都没有想到这刺客术法竟然如此高深,在众人的围剿下还能坚持这么久。
但也仅此而已了。
洛鱼儿凌空轻点,退至大殿一角,淡淡笑望着眼前的乱象,手中的深蓝花朵散发着微光。
其中围剿的一些青年修士感到有些兴奋,如果自己首先擒杀贼人,说不定就会俘获美人芳心,那岂不是大大的美事?这般想着,手中剑芒挥舞的愈加急促了。
那穿着青岚宗道袍的刺客尽力招架着众人的攻势,一道道术法扑面,好像是一面巨大的网,将自己挪转的空间压成方寸之地,已是快要到了崩溃的边缘,可面对穷追猛打的众修士,也找不到好的法子逃走啊。。
可这时苏青玉却发现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为何江子石手下的修士没有几个上前抓捕刺客呢?
苏青玉站起身来,妖娆的身姿曼妙无比,倒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她望向战场之中。
异变陡生,一道青芒忽然炸裂开来,炫目的光好似黑夜中的骄阳,狠狠针刺着在场之人的双目。
这是关不生的暴雨符。
一旁的江子石变了脸色,大喝道:“庶子安敢!”强大无比的灵力瞬间布满天地,人们的动作迟缓了起来,好似深陷泥潭之中,摄人的心悸感充斥心间。
还不等人们回过身来。
光芒已经散了去,天地间恢复了平静。
大殿之中躺着一群身上满是伤痕的人影。他们遍体鳞伤,浑身尽是血污,躺在地上不断哀嚎、怒骂着,甚至有的人身旁还有着一只断臂。
这些修士都是在刚才的那场大爆炸中受伤至此的。
如果不是江子石施法救援,恐怕他们早已摔下悬崖,粉身碎骨了。
大殿中央,江子石手中正提着方才的刺客,刺客蒙面的布巾也被扯了下来。
苏青玉看着刺客的那张脸,只觉得如坠冰窖,这是为何?
江子石面含愠怒,将那弟子扔到地上,向众人拱手道:“各位道友放心,我青岚宗一定会将受伤的道友妥善疗养,保证他们完好无损的出来,并且我青岚宗会略备薄礼赔罪,给罪魁祸首最严厉的惩罚!”
随后转头喝道:“刘南,作为苏副宗主的大弟子,为何你要行刺洛姑娘!”
殿中的前来观礼的众修士的皆是哗然,有老者连忙跳出,指着苏青玉质问道:“苏夫人,我们携着赤诚之意前来祝贺,为何你要纵容你的弟子袭杀洛仙子,打伤我的徒孙,犯下如此弥天大错?”
苏青玉不语,望着地上的刘南,心中难言,苏青玉一共收了两位关门弟子,分别叫刘南、娄应象,当时她对于他们寄予厚望,并且待其不薄,原以为无论如何他们也都是不会背叛自己的。
刘南从地上艰难地抬起头,大声道:“哼,我这是为关师妹报仇!宗主你有所不知,当年在关师妹的尸体旁,便是这样一朵一模一样的花朵!这妖女定与杀害师妹的凶手!”
立刻有年轻修士冷笑道:“只凭借一朵花你就想要仙子性命,青岚宗的修士都是这般无理的吗?”
这时苏青玉突然走了过来,俏脸冰寒,手中青芒凝聚,冷冷道:“劣徒今日犯下大错,无论是何缘由,都应当重罚以儆效尤。我现在就废了他给大家一个交待!”
岂料江子石连忙阻拦,义正言辞道:“苏副宗主别急,我青岚宗能够传承千年,最重要的就在于一个理字。他是应该罚,但我们也得搞清楚事情缘由再罚嘛,更何况这牵扯到你死去的爱女。”
苏青玉盯着这张看似和蔼的老脸,愤懑不已,斥声道:“难道这还不够理吗?”
这时一道怒喝突然传了过来:“庶子!你刚才使用的暗器从何而来!”
苏青玉眉目紧锁,果然。
刘南刚才凛然的气势忽然一挫,似有些犹豫,结结巴巴道:“这,这是师公所赐予的。”
一个中年男子踏入殿中,怒发冲冠道:“胡说八道,这暴雨符乃是关宗主生前独创,你是苏副宗主的弟子,又怎会赐予你?”
刘南冷汗直冒,正要辩解,苏青玉却是冷冷说道:“这符是我赐予他的,我夫君早就将暴雨符术传给了我,大长老。”
此时此刻,殿中众修士终于是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陈佩将凝儿在怀中揽好,终于要开始了吗。
江河横眉冷束,摔下袖袍,厉声道:“这符威力奇绝,若不是江宗主救援及时,此殿中人要死伤大半。未踏入入道之境,是不可能达到这般威力的。更何况,倘若这符真是苏副宗主所书写的,这满地的伤患,怕也得请您去水牢呆一段时间了。”
说完,江河深深地望了刘南一眼。
无论这符是不是你师父书写的,怕都是要受罪的,还是换个理由吧。
刘南狼狈的脸抬起,仿佛认命似的嗫嚅道:“这不关师尊的事,这符是我偷的。”
“就凭你那细枝末节的低微实力,怎么能够偷的了关宗主的宝符?还不快快从实招来!”江河厉喝道。
刘南抬起头,悄悄瞥了一眼苏青玉,而后仿佛下定了决心,低下头说道:“当年师公闭关时,我给他下了毒。衬师公神智不清间,我偷走了符箓。”
在场的一些青岚宗弟子露出恍然震惊之色,一场灯会牵扯出这等秘史?
老神在在的江子石淡淡说道:“关师弟修为高深莫测,闭关之处,除了他的亲近之人,又有谁能够给他下毒呢?”
殿中人尽是哗然。
这是意有所指啊。
电光火石之间,苏青玉碧色长剑猛然出鞘,光影摄人,剑尖微颤,一道绚烂的光华直指刘南头颅。
江子石嘴角勾了起来,木杖勾住剑尖,剑锋颤鸣,发出金铁交击之声。
“苏副宗主莫急,我相信刘南应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若真的是他谋害了您的夫君,老夫必定严惩不怠!”
苏青玉寒着脸:“江宗主,他自己都承认了错事,我自当清理门户,就不劳烦江宗主多事了。”
刘南躺在地上,呆呆地看着拔剑的冷艳女子,像是心神震颤,突然哈哈大笑,随后面露凄然,“哈哈哈,没想到啊,没想到。”
刘南直勾勾地盯着苏青玉,凄凉道:“青玉,你忘了你曾经说的话了吗?我那么的爱你,为了你,哪怕是死我也愿意。可到临头却换来的是这样决绝对待吗?”
苏青玉转过头难以置信地望着刘南,而后环视四周,饱满的胸脯起伏不定,愤怒道:“无耻之尤!你怎么敢?”
苏青玉用力甩开木杖,长剑再次嘶啸着向刘南挥去。
她要杀了这个奸诈小人!
大有同归于尽的态势。
殿中的修士再次震惊,打量着苏青玉美艳的脸蛋和曼妙的身姿,你这小子还有这艳福?
江子石再次挡住了苏青玉的攻击,一个大境界的差距,不是愤怒就能够弥补的。
刘南继续说着:“当年,我与你背着那姓关的苟且于山野间,这才有了我们的女儿,云儿。可没想到的是,那姓关的尽然发现了孩子不是亲生的。于是就引你离开,派人杀了云儿。后来你气不过,便设计用毒使那姓关的走火入魔至死,可直接害死云儿的人,至今还未找到。”
陈佩震惊了,这真他娘的无耻啊,这就是修仙界吗?看来自己道行还是太浅了。
苏青玉满眼怒色,此时已经气的说不出话了,她再次挥起长剑,想要杀了那个忘恩负义的狗贼。
江河此时也是面色大变:“刘南,你可千万不能凭空污蔑苏副宗主,说话可不能无凭无据!”
刘南从怀中掏出一道信封,满眼柔情道:“当年的青玉可爱动人,我俩相爱相思,这是她曾给我写的一首诗,我念来听:
金风玉露一相逢,
更胜却人间无数。
两情若在长久时,
又岂在朝朝暮暮。
大长老你可仔细检阅。”
江河面色严肃地接过信封,与众长老仔细辨认了一番,转身向众人念出这首诗,说道:“这确实是江副宗主的笔迹。但这也可能是伪造的,不能证明苏青玉与你有奸情并且毒杀了她的夫君。”
苏青玉怒视着眼前几人拙劣的表演,她难以想象自己待如亲子的徒弟会这般污蔑她。
“我有人证。。。。。。”一到声音传来,这时,从人群中又走出一个青年男子。
青年男子长相俊美,气质却有些邪气懦弱:“当年苏宗主见我长的好,便收我为弟子,夜夜笙歌,像是要吃了人家呢。我还记得关宗主出事前,苏副宗主还常在床上说自己要杀了他。即便是现在,也是每夜对我进行惨无人道的压榨。”
说完,他便露出脖子上的一道红印,“这是苏宗主昨夜留下的。”
陈佩此时已经目瞪口呆了,娘希匹,真他娘厉害啊。
就连目光一直留恋在洛鱼儿身上的上官胤听见这话,也转过头来,略显惊讶。
苏青玉看着往日恭敬的娄应象,酥胸起伏,气血上涌,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她捂着胸口,声音颤抖,眼中迷茫,就连自己仅剩的徒儿也背叛自己了吗。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