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明月高悬,如同一块洁净的栾玉微微的白华光晕一层一层地铺垫开来,给寂静的山林水野之间更增添了一抹冷色,偶尔一缕灯火暖晕亮起方给清冷的夜增添丝丝人气。
苏青玉单手支着脸颊,窗外乌黑云层裹挟着明月山野不急不缓地移动着,她细细张望着外面普通单调却又格外深邃迷人的光景。
这是不同于云岚城纷阑的寂静。
软香高耸轻轻托放在小桌上,方才她早已去寻了两件衣裳,层层绒衣之下,总算是遮住了羞人的光景。
她望着窗外,桃花眸虽是刻意疏冷,却也难掩其深处的新奇。
这是苏青玉第一次离开云岚城,还是被一个不认识的纨绔公子哥给抢走的。
可在她的内心深处却并不反感,反而有着一种深深的解脱之感,真是奇怪至极。其实要不是因为苏青玉对于青岚宗无甚留念,且陈佩深得他母亲狐族遗传,长得玉树临风、正人君子的,再加上陈佩救下了她,使苏青玉对于陈佩不感厌恶。
否则平日里按照陈佩对自己的孟浪作为,苏青玉岂会跟着陈佩离去?早就一剑把他给剁了,哪会被陈佩弄成这样。
前方的夜依旧是醉色深沉,后方翠微楼的明亮船坊徐徐跟行着。
苏青玉朝着云岚城的方向深深望了一眼,城中喜庆的热火朝天喷涌,染红了半壁夜幕,她忽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原来,我已经离开了生活了几十年的城邑了啊。
略显凉冽的风微微拾起苏青玉几缕散落的青丝,好看精致的琼鼻顺着红润小巧的唇斜染出一道优美的弧度,白裳冷面的清媚女子静静坐着,不同于洛鱼儿俏皮柔媚却又稍带疏远的仙尘之美,苏青玉哪怕是故作怒容,还是给人以温柔之感。
如同一叶水莲,轻轻荡漾在温暖清澈的湖水之中,宁静而优雅。
陈佩陶醉于这股恬适,却又惊讶于苏青玉的恢廓大度。
此时的她仿佛已然忘记了方才陈佩对于她的无礼,安安静静地接受了自己的剑侍之职,就连那般柔软托放在檀卓上的诱人之姿都能做出来......
她究竟是故意的,还是说根本没意识到?
就凭苏青玉此时的作为,陈佩算是有些相信娄应象的话了。
这苏青玉还真就是一个傻白甜,心太大了。
没错,娄应象就是陈佩埋在青岚宗的暗子,如今应是晋升长老之位了,这也使陈佩远比苏青玉想象中的更加了解她,而刘南是江子石放在苏青玉身旁作监视的探子,苏青玉只有两个弟子......
可苏青玉直到今日事发之前都对他们是深信不疑的。
同样今日为她发声的长老也只有寥寥一人,恐怕这还只是因为那长老动了恻隐之心,作为一个宗门的副宗主做到这个份上也是独此一人了吧。
但苏青玉其实是十分聪慧的,从她修行上展露的骇俗天资就可窥见一隅,能够在百岁之内迈进入道境的人,又岂是愚人?
其实倒也是,苏青玉的爹娘身为青岚宗管事,实际上的权力是不小的,她们从小就希望苏青玉能够平平淡淡地度过苍然一生,想着修士生命悠远,可以保护她,就并未让她见识一些阴谋诡计,奈何天意不顺,在最好的年华苏青玉竟然让关不生瞧上了,被软禁多年,父母也随之故去,到现在又只是一个闲散副宗主,遭人猜忌。
至今她的一生反而像是生活在一个小小的精致樊笼之中,偏倚一隅,令人唏嘘。
可苏青玉的身上依旧能够让人感受到一股真切柔美。
或许她只是拥有着一颗七窍的玲珑心吧,陈佩默默想着,可这样很容易被欺负啊......
想起苏青玉在怀中的柔软触感,陈佩有些心池摇曳,只是可惜了,怕是难以再拥有这样的机会了啊。不久前自己能够肆意捉弄她,那是因为白鵺耗尽了她的灵力,又被至阴至邪的白鵺蛇尾寒气入体,肺腑涌动,导致她失去了反抗的力量。
而如今苏青玉在奇珍灵药的帮助下驱散寒气,恢复了大半灵力,又不知怎么回事迈入了入道境,在秦元大陆已是妥妥的修士顶峰了,自己要是再想调戏她,恐怕是难了。
“苏姑娘,要来一块糕点吗?”陈佩左手拂袖,递过一块白纸包裹着的精致糕点,笑眯眯地问道,好似纯良无害的富家公子哥。
苏青玉淡淡地望了三青翠色的桂花糕点一眼,大战良久,其实她也是有些馋的,但此时也只能清冷道:“谢谢殿下好意,青玉暂时不觉饿乏。”
陈佩厚着脸皮靠近些许,拿了一块丢尽嘴里,笑道:“莫非这桂花糕点比我还不讨喜,令苏姑娘心扰了?”
苏青玉玉手支着绝美的侧颜,望着窗外轻声道:“这桂花糕点可比你可爱多了。”
陈佩将白布包着的糕点放在苏青玉面前,“我倒是觉着这糕点与我一般可爱。”
“苏姑娘是在缅怀云岚城吗?”
苏青玉眉眼微动,淡淡道:“没有。”
“其实你不必心扰的,说不定你还有机会回去。”陈佩递过糕点,便躺上软榻,再次翻开了剑谱。
苏青玉放下手臂,转过头来,定定地凝视着陈佩:“你,想对青岚宗做什么?”
陈佩抬头对着苏青玉笑道:“我什么都不做,计日以待罢了。”
苏青玉似是有些不确定地询问道:“真的还有那个机会吗?”
“那要看苏宗主怎么做了。”陈佩埋首翻阅剑谱,意味深长地说道。
“哼,歹心不改。”
陈佩随意笑道:“我一直都只是一个很简单的人。”
苏青玉沉默不语,她并不确定自己跟着眼前这个身份尊贵,看似轻挑孟浪的少年是否是一个正确的选择,未来究竟是充满暖阳的光明大道,还是布满泥泞荆棘的黑暗深渊,她也同样不知晓。
她只知道,她想要离开那儿,那个如一潭狞恶死水,令人悲哀绝望的地方。
苏青玉缓缓凝神闭目,白裳墨发,柔似水莲,几个随行侍女静静侍候在一旁,肃幽如影,屋外的夜依旧是岑寂的,山下流水,山上林木,如墨色水画一般徐徐铺垫展开,引的醉人。
老柳背倚厢阁,目光深邃悠远,月华给苍老的面庞发须染上一片银辉,不知所想。
船坊内
温暖的烛火轻柔地摇曳着,光亮洒满了装饰淡雅的香阁之内,洛鱼儿坐于妆台之前,镜中可人儿风华绝美,红色缦纱微曳,她正卸下面上妆容。
一个俏丽可爱的小丫头站在洛鱼儿身后,为她取下发间配饰,只是小丫头虽是长的乖巧伶俐,可身材就有些不尽人意了,用陈佩的话来讲,那就是令丫头气急的“小月才露尖尖角!”了。
“小姐,世子殿下也太气人了,为了一个不相识的狐媚子竟然把你给赶了回来!”
簪饰褪去,三千青丝瀑泄而下,洛鱼儿淡淡笑道:“没关系的,公子自有他的考量。”
巧月小小的胸脯起伏着,义愤填膺道:“我看那苏青玉比起小姐来说差远了,不就是两个面团儿大了些吗?”
洛鱼儿掩着胸前,冁然而笑,洁白的皓齿从唇润间露出,她用两只手揉捏起巧月的小脸,弄的小丫头呜呜叫诉,“苏姐姐可是很和善的,你可不要随意编排人家。”
而后洛鱼儿又柔声道:“况且公子对我一直是极好的。”
巧月小手轻揉着微红的脸颊,低声嗫嚅道:“殿下是一个大坏蛋,那苏媚子就是一个大奶牛,小姐替她说什么话啊。”
洛鱼儿闻言,黛眉冷束,详装愠怒,站起身来,青丝垂落,抱着巧月便向着床幔飘去。
巧月见状小脸一变,尽力挣脱束缚乞求道:“呜,小姐你要干嘛啊,我错了,月儿知错了。”
“晚了~”
洛鱼儿将巧月推入床帘之内,红袖挥舞间晕黄灯火应声熄灭,素手拉去床幔束带,柔软薄纱轻缓落下,遮蔽了两个如玉的人儿。
“小姐,呜呜,不要~”
大红外裳混着雪白绒衣飘出,宽大的床榻轻摇着,少女的调笑告饶声悦耳旎迷。
“小姐,那里不能、嗯哼~”
“嘻嘻,月儿,我听说揉一揉可以变大哦~”
“小~姐~快停嗯~”
“可不能停,月儿,这是对你的惩罚!”
洛鱼儿熟练地挑去香绳。
“啊,不能舔~小姐我真的错了。”
皎月银辉如水,漫上帘纱幕榻,玉人娇笑,薄衣轻透,绣帐鸾凰戏。
.......西月渐隐,东方天际一线,露出浅淡的鱼肚白,钩契平缓地飞行着,向窗外远眺,一座高耸巍峨的古朴雄城映入眼帘,巨城由青黑巨石堆砌,随着群山万壑连绵,其上斑痕驳杂,隐隐有着青苔显现,一种肃穆浑厚的气息慕然而生。
这是一座亘古屹立的战争雄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