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狐学宫的学子都有一座独立的小院。
洛鱼儿轻轻推开木色的门扉,迎面而来的是一树粉红妖冶的簇簇桃花。
她转身关好木门,步伐稍显轻快,平日无事她便喜欢坐在树下的秋千上,翻看着书籍,嗅着桃花淡淡的甜香,随着秋千轻轻荡漾。
这里的景致与翠微楼的院子有些相似。
她想起方才那个名作苏沉的家伙。
显然是很令人讨厌的。
若是他态度差一些,洛鱼儿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揍他一顿。
奈何他总是一副自以为翩翩公子的模样,洛鱼儿便不好像对待其他家伙一样狠狠揍一顿了,但洛鱼儿对他的态度也是十分冷漠的。
因为洛鱼儿也不需要给他好脸色。
自从洛鱼儿成为陈佩的人后,洛鱼儿就再也不需违背自己心意假意奉承他人了,甚至在这青丘狐国的至高学宫内,她的身份同样尊贵。
就像洛鱼儿把几个身份尊贵恶心淫邪的家伙晒在学宫门口的时候,她不也照样好好的过来了。
靠的是几个学子软绵绵的求情吗?
就算涂山绾绾不管不顾,洛鱼儿只需亮出自己的身份,学宫的老人怕也只能就此打过。
少年人不懂事,几个老家伙也不懂事?
岐木王府的威严,不是谁都能够挑衅的。
漫枝的桃花树下,女子脚尖轻轻触着地面,一袭红裙随着飘落的花瓣荡着秋千,她的右手轻轻绕着秋千的长绳,袖口滑落,玉白的手腕上红绳精致好看。
洛鱼儿拿出一个红色的小布袋。
这是陈佩那一日从苏坤手上抢来的,里边除了几万灵石,还有不少苏坤不能说出的秘密。
必要时洛鱼儿可以用这些东西威胁苏坤做些事情。
虽然这些东西多半用不着。
洛鱼儿自顾自看了一会儿,又将其收了起来,继续望着天空荡着秋千。
浅浅的弧度自洛鱼儿的嘴角勾起,她笑的很好看,就像清晨一片落着露珠,晶莹粉嫩的小花。
洛鱼儿自幼时便很缺乏安全感。
可如今,哪怕是陈佩相隔千里之外,她的心底依旧很踏实。
她有些明白王爷和娘娘的情意了。
一片娇柔浅红的桃花在洛鱼儿眼前轻轻飘扬着,她伸出指尖想要抓住她。
“砰!”,小院的木门突然被撞开,扬起的风将花瓣吹得胡乱飘摇。
洛鱼儿转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小白裙的姑娘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一面跑着一面喊道:“小姐小姐,我跟你讲啦,今天师傅夸我是天才,万里无一的天才!”
洛鱼儿见着巧月笑眯眯道:“那她是怎么夸奖我家的小月儿的?”
巧月在即将撞上洛鱼儿的前一刻突然止住,然后一屁股坐上秋千,揽着洛鱼儿柔软的腰大大咧咧道:“师傅今日教导御冰之术,我不仅最快学会,还用它帮助同窗揍了几个坏狐狸,师傅看见这一幕惊的合不拢嘴呢,一直喊着什么天纵奇才的。”
洛鱼儿捏住巧月的小脸,轻声道:“哦?那想必那些师兄师弟们对巧月可是羡慕的不行。”
巧月骄傲地抬起头:“那是。”
洛鱼儿看着神采飞扬的巧月微笑不语,说起来巧月今年十六岁了吧。
谁能知道五年前那个脏兮兮的野丫头,如今出落的如此水灵了呢?其实巧月也曾告诉过洛鱼儿她杀过人,那个老汉像色中恶鬼一样扑过来,然后就撞在了冰冷的刀尖上,喷了好多血,巧月还不得不找了身破衣裳换。
可洛鱼儿没有说什么,依旧留下了巧月。
当时自己为什么要带走巧月,又为什么要留下她呢?
洛鱼儿静静想着,大概是巧月与自己很像吧。
洛鱼儿今年已经二十六岁了,她忽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十年前她恰好十六岁,已是一个名动整个长日城的第一美人了,无论翠微楼将其送给哪个贵人,都会得罪人。
于是翠微楼便挂上牌子,说着是什么竞选长日城花魁,希望各位贵人捧场,可实际上就是将洛鱼儿卖了而已。
既能得到最多的灵石,又能不得罪人,何乐而不为呢?
那一天可真是盛况空前呢,虽说大多数人都是慕名而来,想要看看这个长日城第一美人的风姿,可男人么,呵。
竞争肯定是激烈的,洛鱼儿就如同一枝倾世绝美的红艳花朵,倚坐在最高的红楼雾绫之上。
楼下喧闹欢腾,楼上心如止水。
但令洛鱼儿万万没想到的是,买下她的竟然是一个八岁的小男孩。
并且接下来在洛鱼儿万分错愕的眼神中,这可爱的小男孩与她促膝长谈了一整夜,还大言不惭地发誓说要让天下再无青楼女子。
这肯定是极难的,当时的洛鱼儿只当个笑话,但也的确像个笑话,就算是现在,长日城中依旧处处青楼林立。
陈佩小时是极为嚣张跋扈的,仗着身份尊贵,经常干一些欺男霸女的恶事,不然也不会把一整座青楼都给买了下来。
普通纨绔还真干不出这种荒唐的事情。
直到后边陈佩才收敛了些。
巧月轻轻靠在洛鱼儿的肩上,脆声道:“小姐,我们今晚去找凝儿玩吧。”
洛鱼儿敲了一下巧月的额头,道:“把今日的功课做完再说。”
巧月愁着个小脸,捂着头嘟囔道:“知道了。”
洛鱼儿仰头望向桃枝间锦簇的花朵,我的野心可是很大的呢。
合谷国乃是人族两大国之一,国内地域辽阔,宗门与诸侯国林立。
陈佩与苏青玉所在的扶州乃是定北王的属地。
定北王乃是五王中三个人王之一。
渡口旁的圆台上,只见晴朗的白日被黑影遮蔽,众人抬眼望去,一座巨大的渡天云舸正缓缓落下。
今天乃是五月十八日,本来按照涂山绾绾所说,十五日满月陈佩与苏青玉便要共参阴阳,但由于陈佩吸收了些涂山锦茹的本源阴气,又必需将时间往后延长一些,所以陈佩就没有与苏青玉......
那晚苏青玉还特意将自己洗的白白净净的,让陈佩与自己一起睡,她又是害怕,又是期许,心乱如麻了一晚上,结果陈佩这登徒子也就悄悄揉了她几下,直把她水都给揉了出来,可最后他却跑了!
等到第二天陈佩告诉苏青玉始末的时候,她羞愤地冷淡了陈佩一整天。
没办法,时候不到,可是要死人的。
当陈佩与苏青玉来到扶州之后,显而易见地要找一家客栈休息,但扶州作为重要通商周转之地,渡天云舸附近的客栈可谓是早就人满为患了,对于那些逼仄狭小的小店,陈佩又肯定是不会让苏青玉一起去的。
恰巧如今时间还早。
于是陈佩与苏青玉二人便在扶州内慢慢找寻着客栈,顺便游玩一番。
直到陈佩与苏青玉逛悠了一下午,苏青玉的肚子也早就撑的满满了二人才找到了一家不错的客栈。
客栈名作福生客栈。
客栈处于扶州城极北,附近多是居户,走卒商贩较少,是后边看天色较晚才找的这家客栈。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苏青玉随着自己的道士小徒儿缓缓走进客房,她怀抱佛尘,叹道:“没想到这么小的店也会满客,倒是小瞧他们了。”
陈佩推开窗,面不改色道:“呵呵,不远的地方就是州城大门,人来人往的,自然客人就比较多。”
福生客栈对面是一个包子铺。
生意非常好,现在天已经快黑了,依旧有许多人在那儿吃着包子。
陈佩叹道:“这包子真香,可惜了。”
苏青玉缓缓走至陈佩身旁,她细细打量着对面的店铺,片刻后,她蹙着眉道:“这包子铺怎么感觉那么奇怪呢?”
陈佩笑道:“若是师尊你吃过类似的包子,便会知道缘由了,若不是方才我认真闻了闻那香味,我都没想到,明日我们再去尝一下吧,现在倒是不好去打扰那些吃着正香的人。”
苏青玉奇怪道:“殿下,你在说些什么啊?”
陈佩拉着苏青玉的小手道:“明日再与师尊讲吧,现在徒儿得给你重新换个模样吧,接下来师尊要用这副新的面貌行事,对了,师尊你得叫我徒儿,去往稷下学宫的路还长着,我们得扮的像真的师徒一样。”
本来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像牵手这样的事情苏青玉虽说心里依旧羞涩,可也已经能控制住脸蛋不红了,可是这登徒子总是要自己叫他徒儿,称呼自己为师尊,每每这般,苏青玉都感觉奇怪的不行。
就像这个时候,陈佩一面喊着师父,一面牵着手儿,苏青玉的脸蛋便又忍不住浮上一抹红晕。
她端坐在木椅上,微微低着头,长发如墨,暗香如蜜。
陈佩神色严谨,如上次一般,双手指尖轻轻抚上苏青玉的脸蛋,片刻之后淡淡的光晕浮起,一片薄如蝉翼的透明面纱便被揭了下来。
苏青玉微微下敛修长的睫毛,玉手交叠于腹部,悄悄搅-弄着指尖,不去看陈佩。
陈佩将薄薄的面纱轻轻放在早已准备好的晶莹玉台之上,面纱在玉台之上莹着微光,陈佩看了一阵,随后便从指尖凝结出一道细细的灵线。
涂山绾绾的这灵器妙用无穷,只需以灵力作笔,便可隔空改变面具的模样。
陈佩正仔细临摹着,他的画工一向很好。
他准备将面纱画的冰冷一些。
他可不希望所有人看见苏青玉和自己都往那方面想。
身强力壮的年轻小道和身段妖娆的妩媚师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