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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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幕之后，浮华褪尽，一众少年的学习生活继续归于平淡。

不过也有改变。第一次以专业舞者的身份走上舞台，真真是一种不一样的体验。演出结束后好久，少年们还一直沉浸在现场的感觉与氛围中，不愿醒来。明显察觉得到，校庆助演后，学生们更增强了登台、演出的渴望，回到练功房里都两眼发着光，像小狼崽子一样充满了斗志。

日复一日的单调与枯燥后，他们体验到了舞蹈的另一种可能——聚光灯下，万众瞩目，谁不享受这一刻呢？

同时，一起排练，共同登台，这样的经历，大家的感情似乎也更进一步了。

林轹在课上仔细分析了表演的录像，一帧帧、每一个动作、每一位同学，都不放过。几遍走下来，少年们的的确确意识到了自己的不足和舞台上或多或少的失误。演出的成功并不代表着完美，看录像带、不断改进，是必不可少的。舞台上，每一秒都会被相机抓拍记录，每一刻的表情、仪态和动作都显得格外重要。

回归正常节奏的校园生活一周有余，午休醒来，宿舍里五人鸡飞狗跳吵吵嚷嚷地收拾东西赶去上课。

东西早就收拾整齐准备在一边的雷铭，穿戴好后倒也没急着走，倚在窗边看他们一边笑闹一边找课本。

“下午数学小测，记得带草纸。”杨逸杰一边把东西装包一边提醒道。

“什么什么？”何潇辰闻言差点跳起来，“数学小测？”

“哦对，你不说我差点也忘了。是上周通知的吧？”方骅苦着脸。

“我先走。”几个室友还在翻衣柜挑衣服，雷铭背上书包，道。他彩排时崴了的脚动起来还疼着，多多少少影响了走路的速度，再等他们墨迹下去，要迟到了。

“等一下，我扶你走吧。”杨逸杰飞速地套外套，“别急，马上好。”

“没事，不用。”雷铭挥挥手，一瘸一拐地出去了。

教数学的赵老师年近五十，工作认真负责、兢兢业业，哪怕是给这些艺术生上文化课也丝毫没有放松要求。

不过，老师抓得严，学生们可不领情。搞什么啊？每天训练累得要死要活，晚上回去还要坐在桌前复习文化课不成？

坐一列，空一列，座位依次排开，卷子发下来了。

选择题，代数反推点公鸡；填空题，四道小题蒙两个；大题……何潇辰彻底傻眼了。

嘴里咬着笔帽，眼睛四下转一圈，讲台上老师正盯着左边一排。自己身旁的雷铭笔杆正飞速舞动，何潇辰咬咬牙，从草纸上撕一块，团一团，偷偷摸摸丢过去。

雷铭写得专注，倒是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何潇辰等了一会儿，见他还是毫无反应，又气又急，伸手在桌子下边敲了敲，又轻咳两声，雷铭终于转头瞅了他一眼。

何潇辰急忙眼神示意，雷铭看到了桌角的纸条，皱皱眉，伸手捞了去，揣进裤兜，继续答题。

好学生靠不得只能靠自己啊。何潇辰一口老血憋在心里，埋头继续读题。

奈何折腾了这一遭过后，题干里那些莫名其妙的文字更是怎么也读不进去了。目光直直地落在试卷上，发呆了几分钟，何潇辰叹口气，余光扫一圈，相熟的同学只有侧后方的俞思凡离他还算近。

应该靠得住吧。何潇辰心里嘀咕着，又团一个纸团，沿着地面丢过去。

俞思凡刚解完试卷正面的题，准备翻页，一抬头看到了挤眉弄眼的何潇辰。他愣了一下，心跳突然加快，忙低头捡起地面的纸团。

纸团握在手心，细密的汗珠一点点渗出来，他赶忙深呼吸让心跳平复下来，又忍不住偷偷抬头去看老师有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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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到这边。

反复几次。

没事没事，心里自我安慰着，少年右手的笔也放下，伸到座位里，纸团团得太紧，他倒腾了一会，才一点点展开。

空白的？俞思凡又愣了一下，再翻过去，前后看看，都是空白的……这是什么意思，让自己把答案都抄上去？

突然感觉有什么不对，抬眉瞟一眼，见老师不知何时站起了身，正从过道走来。

他赶忙抽出右手拿起笔，左手把纸条胡乱的团成一团紧紧握着，欲盖弥彰得在草纸上乱画。

心脏跳得越来越快，一遍一遍默念着没事没事，一抬头，老师已经在自己的座位前停下来。

“拿出来。”一张手摊在面前，俞思凡的呼吸滞了一下，乖乖的交出了手里的纸团。

皱皱巴巴的一小团纸，又被汗打湿，赵老师差点被气笑，好不容易展开，看是空白的，倒也没多说，转身重新回了讲台。

俞思凡甩了甩头，强迫自己继续做题。

“思凡对不起。”下课铃响，老师刚收了试卷离开教室，何潇辰就扑过来。

俞思凡把他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挪开，低头将课本装包：“再别这样了。”

“嗯，我错了思凡，我，我今晚请你吃饭。”何潇辰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不过老赵没说什么，应该没事吧。”

“应该没事。”俞思凡小小声，“毕竟上边什么都没写。”

卷子难，加上平时没有及时做习题巩固，大家答得都不顺，又闹了这么一出事，几个人吃饭的时候气压一直低沉着。

直到后来上晚功，解琋推门进来，面色沉沉地扫视了一圈。

俞思凡心里“咯噔”一声，抬头和何潇辰对视，如临大敌。

“雷铭。”却听解老师沉声点人，“出来一下。”

他们上午的基功课上刚刚规范了扫堂探海转的动作，此刻雷铭正和自己较劲。闻言，他稳了稳重心，转身出来。长时间的旋转练习，少年的脑袋还晕晕的。

解琋的脸色不太好，见他出来，便转身往前走。雷铭忙拖着扭伤的脚，努力跟上。

连爬了两层楼，雷铭走得磕磕绊绊，却不肯握住旁边的扶手。一直走到501，解琋开门，率先走进去。

雷铭心里砰砰跳，见解老师指了指一旁的垫子，声音冷淡：“坐，鞋拖了我看看。”

“啊？”

“快点，看看你的伤。”解琋皱眉。平日里温温和和的老师，冷了脸的时候让雷铭愈发怕了，忙按着指令做。

解琋蹲下来，伸手轻轻捏了捏他脚踝，一层青紫在上面浮着，连肿带涨，比原先粗了一圈。起身取了药酒来，解琋一言不发地给他涂药揉搓，越搓，心里越生气。

空气沉闷，少年呆呆地任由老师按揉了一会，鼓了鼓勇气，低声唤：“解老师……”

解琋抬头看他一眼，低头继续手上的动作。

少年心中一抖，不敢说话了。

任由空气中的寂静扩散了一会儿，解琋停下手中的动作，收拾了药酒回来，方才开口：“上午的基功课，怎么跟你说的来着？”

基功课……雷铭低下头。上午的课上，王老师带他们练转，练翻，同学们一个个过，却独把他点出来站在一旁看着。

“上午有我们两个老师在，都让你歇着养伤，晚上没有老师保护着你，你反倒敢自己练，嫌伤的不够严重？雷铭，道理要我讲给你听吗？”几句话说出来，解琋刚刚平复了一点的火气又蹭蹭冒出来。

舞蹈这一行，见不得自己心疼自己，可更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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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保护自己。伤痛……这些可能直接截断舞者生涯的东西，离得越远愈好。

解琋指指垫子。“两头起，快起慢落，十组，控制好力量别砸地板。”

少年松口气，知道老师这是要带着他练了，动作利落地躺下。

每组间隙半分钟，他在心中默默读秒，然后自觉地继续动作。解琋坐在一旁看，也未出声。

八组过后，他开始有些力不从心，一个没控制好，双腿向地面砸去。

解琋眼疾手快地拖住他小腿，再开口，声音不自觉就厉了：“不能做别做了，回去老老实实养着。”

“我能。”雷铭急促地开口，“我能做。”

解琋叹口气：“好好做，哪伤了自己心里有点数，保护好。”

少年应一声，忍着肌肉的酸痛继续。

剩的数量不多，这种力量练习又常做，咬咬牙再难也坚持下来了。

解琋等他平缓了一会儿呼吸，才拍拍他躺着的垫子：“起来，问你话。”看着他坐好，“下午的随堂考试是怎么回事？”

啊？随堂考？雷铭抬头，一双错愕的眸子对上解琋严肃的表情。

“既然找你谈话，就是想听你个解释，别在这儿装。”

猛地反应过来，老师怕是在说纸团的事。他没想到，这种零零碎碎、可大可小的事情，解琋也这么在意。

可纸团又不是他扔的。

雷铭的目光重新移向地面。这多大点儿事？始作俑者又不是他，考完试就随之忘了，大晚上的还被叫出来拷问。

心里的些许不舒服在眉间拧起的弧度上显露无疑。

“委屈你了？”解琋的语气依旧平平淡淡，“起来倒立，顺便自己想想清楚。”

委屈、不服，又憋着气。雷铭也不吭声，撑着地起来，去墙边轻轻松松地起了个倒立。

“脚尖点墙，核心收紧。”解琋道，“不是罚你。脚不行，晚功就练些其他的，别自己和自己过不去。”

看着他一点点调整了身子，撑得算稳。解琋拖了垫子放在他身前：“自己护着点儿伤处，不行了就下来。”

听着老师关门出去的声音，雷铭闭上眼睛，一片黑暗，脑子里反而活络起来。屋子里没有别人了，自己安静下来试着理顺今天下午的事情。

纸团是何潇辰突然丢给他的，总不能怪得他，老师还觉得他有错，是因为自己给捞过来揣进了兜里？

当时怎么想的，怎么就给揣兜里了？雷铭想想，突然勾了勾嘴角。自己这是在帮着何潇辰隐瞒吗？可真是，什么时候这么多管闲事了。

可总不能举手报告老师说何潇辰给我扔纸团？那也太小人了。

无奈地吐口气。酥酥麻麻的感觉袭来，腹肌也渐感不适，胳膊微微颤抖着，他只能集中精神、一心一意地控制自己撑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