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大靖也事先说明了的,是看在袍泽的面子上,共同分润,改善军民的伙食。
当然,各岛派人派船也没把这太当回事,权当友情支持。所以,郭大靖的处置也没引起什么波动。
现在捕鱼的工作虽有收获,但还看不出明显的效果。一方面是还不够熟练,另一方面则是未赶上渔汛。
捕鲸的话,一年四季都可以,但以春秋两季最多,最为容易,应该能捕上几条吧?
鲸鱼差不多都是十吨起,除去鲸油和骨头,鲸肉万斤可以有。
郭大靖暂时处理完公务,揉着有些酸痛的眼睛,靠在椅中。
这累呀,都是自己找的。可要按原来的章程,胡混得自家舒服轻松,却早晚要被历史车轮碾死。
稍微休息了片刻,郭大靖又把意识沉入空间,开始了技术宅的研究和工作。
在空间里,一切都是死的,是密闭的。这使得郭大靖可以放心大胆地搞一些危险实验,而不怕出现意外。
郭大靖不是化学家,但好歹是大学毕业,重新捡拾起有关化学方面的知识,也并不是太困难。
黑火药、硝化炸药、TNT……火药的进化史,郭大靖是清楚知道的。
而对于他来说,硝酸能够制造,甘油可以从自然界中获得,也能够在皂化反应中制取,比硝酸更容易得到。
但郭大靖也没打算大量制造,只是在自己的空间内弄了些加料的大地雷,准备在关键时候使用,起到最大的作用。
黑火药虽然爆炸威力小,但也是相对而言。在没有新型炸药问世前,黑火药兵器可是持续了数百年之久,死于黑火药兵器的人也不在少数。
况且,就现在使用的黑火药,还有改进增幅的空间。比如配方,比如颗粒化。而在现有基础上进行改造,可要比推出新型炸药更符合实际。
要知道,当时的炼铁炼钢水平,造出来的枪炮所用的发射药,也只能用黑火药,才能保证安全。
即便是黑火药,枪炮有时还炸膛呢,何况是新型炸药?
至于地雷,或者是爆破,自然没有太多的限制,威力越大越好。而且,只是偶尔为之,郭大靖也不怕太引人注目。
说到底,在战争中,武器固然重要,但人才是决定因素。至少在原子弹问世前,这是可以确定的真理。
………………
皮岛。
陈继盛走进屋子,向毛文龙躬身施礼,口称“见过大帅”。
毛文龙随意地摆了摆手,笑道:“不必多礼,快坐。”
陈继盛落座之后,笑着说道:“万岁下的这道诏书,时机甚好,建虏高层的嫌隙会越来越深了。”
所谓的时机,便是皇太极攻打宁远和锦州都失利,袁督师的死守不出,也令他的围城打援计划落空,威望受损。
毛文龙的心情很好,对于牵制建虏、解宁锦之围,朝廷的封赏已到。而此次牵制行动,东江军并未有大的战损,正合他的心意。
“黄台吉是个厉害的家伙,诸建虏中,他是最有头脑的。”毛文龙微笑道:“想南面独坐,摆脱三大贝勒的掣肘,正是他的心思。如今,却是愈难实现了。”
毛文龙从人的心理出发,作出判断,也正是谣言能够惑动人心的原因所在。
谁不想唯我独尊,皇太极怎能满足四大贝勒共南而坐。同是汗王,老奴和他,怎么就没有一样的权力?
如果皇太极是个蠢货,得到大权还不用太担心。可他是建虏中文化水平最高,头脑最精明的,就另当别论了。
陈继盛陪着笑,闲聊了几句,便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句,“给郭大靖派去捕鱼的水师的人,被退回了几个,某已经让他们回水师了。”
毛文龙愣了一下,但他多精明,立刻猜出了大半,并不在意地笑了笑,说道:“既是他牵头主持,不合用的人,自是不愿留。那几个人既已安置,这件事情便算过去了。”
陈继盛松了口气,他还担心毛文龙因此不悦,觉得郭大靖不给他面子,才跑来借汇报之名,从中转圜一下。
从水师中抽调船只和人员去捕鱼,自然不能是什么精锐,也不会有太高的官衔。毛文龙自然也不太在乎,都是小人物嘛!
毛文龙沉吟了一下,拿出一封书信,递给陈继盛,说道:“这是大靖写来的,你先看一下。”
陈继盛接过书信,展开观瞧,神色不由得变幻,露出又惊又喜的神情。
毛文龙看在眼里,呵呵一笑,说道:“这是一个很好的情报,但上呈的时机,还是要掌握好。”
陈继盛用力点头,说道:“某觉得,只要建虏去打虎墩兔,便可急送朝廷。”
在旅顺的时候,毛文龙和郭大靖都认为建虏的下一个目标将是蒙古诸部,主要是察哈尔部的虎墩兔。
而现在,郭大靖又为此编出了情报,或者说是谣言。
要说建虏打击虎墩兔,本来就是剪除大明的盟友,突破周边的经济封锁。
但察哈尔部却有一样东西,可以与皇太极要称帝联系起来,那就是传国玉玺。
太祖朱八八推翻蒙元统治,将蒙古人逐出中原。但元帝国却并没有宣布灭亡,而是在漠北继续生存,又被称为北元。
明初,太祖遣徐达入漠北,穷追猛打远遁之残元势力,其主要目的便是索取传国玉玺,最终还是无功而返。
之后,时有“传国玉玺”现身之鼓噪,然皆附会、仿造之赝品。如明孝宗时,曾有人进献所谓“传国玉玺”,孝宗认定其为赝品而未采用。
而多数人还是相信“传国玉玺”就在黄金家族,也就是名义上的蒙古大汗林丹汗手中。
也正因如此,把皇太极攻打察哈尔部说成是抢夺“传国玉玺”,以证大位,便有了理论基础,以及相信此说的群众基础。
涉及到什么皇权、正统,什么“传国玉玺”,什么天兆之类的事情,必然能挑动皇帝的敏感神经。
就象上奏说皇太极欲称帝,皇帝立刻炸毛,对东江镇也是刮目相看。这个重量级的情报,也应该能为东江镇增添在皇帝心中的分量。
毛文龙捋须微笑,颌首道:“不仅要上奏朝廷,还要在辽东散播,才能起到真假难辨的作用。”
不愿意皇太极称帝的,除了大明皇帝,应该还有与皇太极南面而坐的三大贝勒。
现在多好,虽然权力比汗王要小,但还有话语权,相当于一字并肩王。就算你是汗王,想搞死搞掉我,也不是那么容易。
可要当了皇帝,那就不一样了。金口玉言,唯我独尊,生杀予夺,有天大的权力,谁还有安全感?
权力令人痴迷,令人疯狂,没有的要争,有的要死握在手,这就是人性,难以改变。
这样的话,如果攻打虎墩兔时有三大贝勒参加,估计不会下死手,以此来破坏皇太极的计划。
如果三大贝勒都不参加此役,也有说法,那就是皇太极故意的,怕他们放水不出力。
你看,多完美。不管皇太极怎么布置,有没有这个心思,都给他添了堵,破坏了建虏高层的团结。
陈继盛和毛文龙商议探讨了一番,把这个情报又完善了,才心情愉悦地离去。
………………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在后世尚且如此,何况在古代,皇太极算是被郭大靖盯上了,坑起来没完没了。
小样儿,就是起不到大作用,给你添点堵,老子也高兴。
此时,郭大靖已经把造谣大计暂时放下,正在土营进行指导,并检验了土营的训练成果。
坑道爆破,俗称“坐土飞机”,真正兴起并大放光彩,是太平天国时期。固若金汤的武昌、南京,都在一声声巨响中土崩瓦解。
自古以来,高大坚固的城墙,以及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守军,足以让任何凶悍的军队望而生畏。
攻城一方如果没有尸山血海的准备和承受力,轻易不敢贸然攻城。所以孙武早就说过“上兵伐谋、其下攻城”的至理名言。
从历史资料上看,最早用火药炸城墙的是李自成,在第二次攻打开封时曾经试图通过“挖墙脚、埋炸药”的方式轰塌城墙。
但这一创新的攻城方法失败了,大概是因为密封不严,城墙在闯军所放的大烟花中没有受到大的损坏。
这也很正常,玩火药可是个技术活儿,没学过化学,不是专业人士,瞎捣鼓肯定是不成的。
太平军的坑道爆破也不是开始就那么厉害,但他们有一支相对专业的工兵部队——土营。
没错,历史上清朝的太平军,很没有道德地剽窃了明朝郭大将军所属部队的名字。
郭大靖所组建的土营,皆由矿工组成,挖掘坑道是专业;而郭大靖在爆破上是无出其右,强强联合,注定了土营将在日后的攻城拔寨中大放异彩。
攻城重器红夷大炮,虽然肯定是要买,或者自己制造。但花费之巨,令郭大靖深感吃不消。
轰!并不算猛烈的爆炸声响起,一段土墙被烟尘笼罩,但郭大靖已经看到土墙被从地下拱起的力量给掀翻倒塌了。
土营军官耿名战那黝黑的脸上露出憨实的笑容,又下达了命令。
时间不大,爆炸的轰鸣再次响起,未及消散的烟尘重新浓重,弥漫在空中,经久不散。
郭大靖露出了笑容,赞赏地连连点头,夸奖道:“好,老耿你的悟性很强啊,某只是说了说,你就琢磨出来了。”
双层连环爆破,穴地攻城的升级版。上层先行爆破轰开缺口,等到守军赶来封堵时再引燃下层地雷,从而有效杀伤敌方有生力量。
耿名战嘿嘿笑着,有些不好意思地搓着满是老茧的手,说道:“单层改双层,大人提点之下,倒也不是很难。”
郭大靖笑着拍了拍耿名战的肩膀,着实喜欢这憨实的挖坑汉子。看似憨实,但术业有专攻,对于挖掘坑道着实有独到之处。
观摩完新式爆破后,郭大靖在耿名战等人陪同下回了营地,又观看了耿名战设计制造的挖掘和运土的工具。
“这是小人口述,张文书记录的挖掘要领。”耿名战拿出文件,递给了郭大靖。
郭大靖接过翻看,微微颌首。
这其中记录了耿名战和诸多矿工对于挖掘坑道的心得和经验,根据土质和地下水的不同,有不同的挖掘办法。
郭大靖虽然连菜窖也没挖过,但也知道坑道在挖掘中,要注意防坍塌和通风。
边挖边支护,是挖矿常用的手段;但通风的话,古代恐怕还没有这个设备。如果坑道挖得较短的话,倒也不用担心。
可郭大靖为了安全,决定让工坊制造被动排风扇,用人力驱动,带木制螺旋桨叶的那种简单的。
郭大靖放下纸张,轻轻拍了拍,开口称赞道:“很好,让张文书再好好整理一下,可以作为土营的训练教材。”
耿名战习惯性地搓手,似乎还有事情要说,但还有些犹豫。
“有事就说,大男人还扭捏。”郭大靖笑了笑,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是这样的——”耿名战抬头看了郭大靖一眼,嗫嚅着说道:“听说再过几天,要进行火枪演练比赛。土营里有几个弟兄,以前也是用过鸟铳的,他们也想去试试。”
“全军演练,你们土营也不例外。”郭大靖笑道:“让他们好好练,争取拿个奖励。”
土营尽管是为穴地攻城准备的,但人家一专多能,岂不是更好?再者,战场上形势千变万化,危急时刻,连医护兵也要参战呢!
沉吟了一下,郭大靖又补充道:“土营的所有人也要练习火枪,以及刀枪厮杀。上了战场,难保没有用到的时候。”
耿名战连连点头,说道:“大人放心。土营的官兵以前便是要上阵杀敌的,现在虽然主要是抡镐挥锹,可拿起刀枪,照样能作战厮杀。”
郭大靖夸奖了几句,又询问了一番土营官兵最近的情况,中午还在土营和官兵们一起吃了饭,才转回军营。
虽然暂时没有战事,但广鹿岛的官兵明显感到训练强度在不断增加。虽然累一些,但伙食也有提高,也就压下了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