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时的京城电影制片厂门口本来没什么人,压根就没什么群演蹲在门口,等着想要遇到伯乐,制片厂的大门冷冷清清。
就算你想要进去,也得要条子。
无奈,苏辰只好踩着自行车返回。
今天这一趟算是无功而返,本来也没指望能碰到个大明星什么的,纯粹就是出来瞎转悠。
溜达一圈,踩着单车回到百花深处的胡同。
赵诚又新买了好几样古董回来,但苏辰和他一样,吃不准真假,这玩意要是不了解,还真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另外还有一套黄花梨的家具,一方桌子加四把椅子,看上去挺有年头的。
不过三庙街那边也没什么像样的家具,他便没有让赵诚卸下来,又从屋里拿了好几样东西装到车上,让赵诚送到三庙街。
然后他先行一步离开此处,前往三庙街那边去。
房子太多就是好,可以到处跑。
不过他打算下次让赵诚把收来的东西都送到这里来,因为这里够大,能放下很多东西。
踩着单车进入胡同里,就看到前面一位先生停留在自己买下的房子面前,认真打量着大门。
也不知道是什么人。
苏辰来到大门口,把单车停好。
这位先生大约六旬左右,精神矍铄,三四十年代的老式洋派打扮。
苏辰开口打了个招呼:“老先生您好。”
“你好。”老先生点点头。
苏辰又问道:“您是来寻人的?这房子我前几天买下了,您要是寻人,估计他们都出国了。”
“不是,我就是来四处走动看看的。”这位老先生看了他一眼:“这第宅是你一个人住,还是一家子住?”
“我还没结婚呢,我一个人住的。”苏辰礼貌着道:“敢问您老贵姓?请进去里面坐坐。”
“姓朱。”朱老先生寻思了下,随即点点头:“也好,既然都到了这里,那就进去看看吧。”
苏辰急忙打开门。
“朱老,您里边请。”
走进院里后,朱老先生就开了口:“这第宅太大,一个人住,缺少人气,房子是需要人气的。”
“您老说的是,不过我现在还是个学生,平时同学们也忙,就没什么人来我这做客,您还是第一个客人。”苏辰老老实实回道。
朱老先生狐疑看了苏辰两眼:“你一个学生,好好的寝室不住,跑到外面来住这么大的第宅?”
苏辰还没回答,门外就传来赵诚的声音:“苏哥,我来了。”
“朱老先生,不好意思,有人给我送点东西过来,我先出去接。”苏辰歉意笑了笑。
朱老先生点点头:“没事,你先去忙。”
苏辰跑出去,和赵诚一起将三轮车上的家具搬下来,一起抬进院里。
见到苏辰搬进来的这些家具,朱老先生瞬间来了兴趣:“小子,你可小心点,你手上那张椅子,起码也是嘉庆年间的。”
一听这话,苏辰立马肃然起敬,这可了不得,还没近看,居然都能知道是嘉庆年间的。
他仔细想了下,姓朱,难道是朱家缙老先生?
于是试探性问了下:“敢问您老可是朱家缙朱老先生?”
“你认得我?”朱老先生愣了下。
“能够隔这么远还能认得出来这椅子的来历,我想四九城里,应该就是朱老先生您了。”
苏辰恭敬着说道:“朱老先生,我先将这几件东西搬进去,要是您老有空,劳驾您给说道说道。”
“成,正好我今天也没什么事情。”朱老先生点点头。
将几样东西搬进书房里,苏辰又泡了一壶茶。
“朱老先生,我对这些旧物件不是很懂,劳烦您给讲解讲解。”
朱老先生喝了一口茶,才开口:“好,关于清式家具,大致可以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清初至康熙初;第二个阶段便是康熙末,经雍正、乾隆;第三阶段是道光以后至清末。
我们先来说说这一阶段,这个阶段,家具不论是造型、装饰等,都还是明代家具的延续,由于这个阶段的为时不长,特点不明显,没有留下太多的传世之作。
即便是一件这个阶段的家具,很多人也很难分辨是这个阶段的还是明朝的,但清初紫檀木尚不短缺,大部分家具还是用紫檀木制造,所以我们还是可以从这个角度去看是不是这个时期的。
而第二个阶段,因为这段时间是清代社会政治的稳定期,社会经济的发达期,是历史上公认的“清盛世“时期。
所以,家具就变得浑厚、凝重,装饰也开始繁缛富丽,用材也显得更为宽绰,尺寸加大,体态丰硕,便是这个时期家具的特点。
就比如我现在坐的这张太师,它是最能体现清式风格特点,你看它座面加大,后背饱满,腿子粗壮,整体造型像宝座一样的雄伟、庄重。
再看看你这书房里的桌、案、凳这几样,也可看出这些特点,仅看粗壮的腿子,便可知其特色。
至于第三个阶段,因为一次次的劫难后,随着外国资本主义经济、文化、以及教会的输入,这时期的家具风格,也不例外的受到影响,有所变化,特别是广州这种沿海城市,更是首当其冲。”
原来还有这么多的说道。
苏辰佩服得五体投地:“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多的学问,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今儿真是有幸遇到朱老先生您。”
“聊了这么多,我还不知道你小子叫什么名字。”朱老先生笑眯眯问道。
苏辰回道:“我叫苏辰,是清大经济学的大一学生。”
“经济学的?”朱老先生乐呵呵一笑:“我父亲学的也是经济,还算有半点的缘分,不过刚才有句话你说错了,在四九城,隔那么远能认出家具年代的,还有一人,他才是京城第一玩家。”
“您说的可是王老先生?”苏辰接过话茬。
要说这位王老先生,那可是真真大人物,是著名收藏家、文物鉴赏家、学者。
而且,喜欢熬鹰走狗、蓄养秋虫,对蟋蟀、鸽子以及古琴、木器、文玩杂项诸类都有独到的研究。
他不但能玩,也能写,他玩物并研物,玩出了文化,玩出一门“世纪绝学“,所以被人称为“京城第一玩家“。
“你小子也知道他?”朱老先生有些惊讶。
因为知道他和那位王老先生,可能都是一些上了年纪,或是平时互有往来的人才知道的。
苏辰笑道:“您和王老先生的大名早有耳闻,只是一直没机会见着面,今天总算是见着您。”
“我怎么听你这话,感觉你是有事要找我呢?”朱老先生笑眯眯问道。
很平易近人,也比较健谈。
苏辰腼腆一笑:“还真是有事想找您老帮帮忙,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朱老先生,请喝茶。”
“别觉着抹不丢地。”朱老先生抿了一口茶:“但你要是不知怎么开口,那就别说出来。”
“是这样的,我自个收了点东西,但是拿不准真假,就想让朱老先生您帮忙掌掌眼。”苏辰老实说出自己的目的。
朱老先生笑呵呵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情,现在很多像你这样的年轻人都开始追求新物件,你居然还收老物件,那我就帮你掌掌眼,先说好,不能白帮忙,起码也得管饭。”
“那谢谢朱老先生了。”苏辰急忙道谢:“我那东西都在百花深处那里,还劳烦朱老先生移步。”
“走。”朱老先生没有再废话。
朱老先生的人品值得信任,如果是别人,苏辰也信不过,万一给你玩一手狸猫换太子,你都找不到地方哭。
从三庙街到百花深处有点远,踩单车不合适,出了门,便坐着公交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