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和阿福还说了些什么,江意有些走神,没能听得进去。
后来将将转过一个路口,还没走多远,前面带路的阿福以及身后的宫女都停了下来,弯身行礼。
对面在略显萧索的小径上,缓缓走来一人。
此人锦袍玉带,步履风流,满身贵胄。
江意回了回神,就听阿福收敛神色道:“参见晋王。”
江意身子微微一震,抬目看去。
她面容平寂地看着对面走来的人,却也抑制不住,泛着一丝僵白。
谢晋。
他现在还只是一个晋王。只是前世她接触到他时,他已成了太子谢晋。
和谢玧的温润谦和不同,他的行止间透露着一种隐隐的张狂。
他显然也看见了江意,打从转过路口,一路走过来时,眼神都流连在江意的身上。
前世她死在了这谢晋的手上,同样谢晋也死在了她的手上。
她知道这辈子迟早还会再遇到的。
上次冬宴她其实也草草看到过一眼,只是她以为和他遇到大约都会是在那样大庭广众的场合,却不料今日在这个地方与他狭路相逢。
她只要一回想,便还记得他的剑贯穿自己身体时的感觉,鲜血不断地从体内消失的感觉,当然她更记得她撕破他喉咙的那一刻的感觉。
腥臭,但是痛快。
多亏了他那一剑,使得自己有了一个全新的开始。
思及此,江意眼里的僵滞顷刻化开,神色归于天真无邪。
一双瞳仁又黑又亮,十分美丽,还泛着清波,她福礼道:“见过晋王。”
谢晋走到她跟前,细细看了她两眼,道:“方才还以为江小姐脸色不好,走近一看,原来是本王看差了。”
江意淡笑道:“王爷说笑了。”
其实江意很早便入了他的眼的,当初他甚至有意纳娶她,不光是她有才貌之名,当然更因为她身后有镇西侯。
只是遭到了镇西侯的拒绝,转眼却又把她许给了刚刚崭露头角的苏锦年。
但这些事镇西侯一字不曾在江意面前提过,故而她一无所知。
谢晋也没想到,这个女子竟然脱离了苏家,如今竟救下了太子,还守在太子身边。
他盯着江意,道:“太子体弱多病,听说多亏了江小姐照顾才缓回来,往后江小姐也当格外尽心才是。等太子情况好转了,我再去东宫拜会,望江小姐代我问好。”
他话里有话,以及他眼神里的深意,都直接被江意忽视掉,她颔首,声色平淡道:“我一定代为转达。”
说罢,江意带着阿福和宫女,先行离去。
她袖中的手,暗暗握着自己的匕首,紧得有些发汗。
这一次她也不会蠢笨得用牙齿去撕咬血肉了,她更不会和他同归于尽。他若犯到她手上,她会亲手把他捅个肠穿肚烂。
谢晋侧头,看着那抹纤细窈窕的背影渐行渐远,转过林梢枝桠间不见了,方才抬脚往前走。
江意路上不再言语,只听阿福说道:“晋王平日里与东宫少有往来,江小姐不必放在心上。”
阿福语气平平,显然没有了方才一路有说有笑的心情。
后来路上又遇到了其他人,零星有几位进宫议事的大臣。江意和阿福、宫女都往一旁让开了道,等他们先走。
她低着眉目,眼帘都懒得抬一下。
直到一双黑靴并一袭袍角在她眼皮子底下停了停。
江意抬头一看,愣了愣。
阿福见是东宫往来过的,便圆滑地打招呼道:“苏大人安好。”
江意心里装着事,一直笼罩着阴霾,只是此刻看见他时,忽而便如漏进一缕阳光,将阴霾驱散。
她忽而又想,前世幸好是与谢晋有过那番你死我活的争斗纠葛,不然她临死前也看不见眼前这个人,今生便不会因他前世给予的一衣之恩而与他有了牵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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