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回偏殿,江意洗漱更衣,上榻休息。
来羡之前虽在寝殿里守着,可一直竖着耳朵听呢,眼下道:“你是打算借力打力?”
江意阖着眼思量,道:“不然我这个在宫里没名没分又没立场的人,拿什么去跟仁贵妃拧。”
刘妃宫里,这些天也有些使气。
先前内务府送来的皮毛料子是在仁贵妃挑选过后,捱迟了几日才送到她宫里来的。
内务府的人还说,哪两匹是仁贵妃指名点姓地要求送给刘妃的。
刘妃面上大度,命自己的宫人收下,打点了内务府的人后,便着宫人送出去了。
只是人一走,刘妃还没说什么,她身边的大宫女便不由愤愤道:“她这是摆明了给娘娘难看!”
宫里贵妃就那么一位,沉沉压在刘妃上头,使她每每想起来便郁结于心,难以释怀。
仁贵妃父亲是当朝丞相,可刘妃兄长也是当朝大将军,彼此不分伯仲,为何到了宫里她却要屈人一等?
想想以前仁贵妃她爹还不是丞相时,她在宫里还不如自己,如今倒是处处压着自己。
是夜,刘妃携宫女出了自己宫邸,去给皇帝送夜宵。
皇帝政务繁忙,没空留她。她送完夜宵便只得悻悻回来了。
不料途中,经过一处亭子时,忽然听到一声愁苦的轻叹,起初还吓了一吓,待停下脚步定睛一看,见那亭中竟隐隐约约倚坐着一个人影,边上放着一盏灯。
刘妃的宫女还以为是哪个宫女到这里来偷懒了,正想呵斥,就听那迷惘忧愁的声音又自顾自道:“你说,太子和仁贵妃之间的事该怎么办才好?”
刘妃立即阻止身边的宫女去喝断。
刘妃的宫女还很有眼识地掐熄了自己手里的灯,使得刘妃站在树脚下也不容易被发现。
亭中微弱的灯火衬出个柔美的少女模样,她背靠着廊柱,腿上从侧边流出一条毛尾巴来。
起初刘妃以为她是在自说自话,但稍稍探身往斜边一看,总算看见那毛尾巴的主人,是一只躺在少女腿上的狗。
少女是在跟狗说话。
刘妃耐心在树下站了一阵子。
少女心烦意乱地抚摸着怀里的狗,继续开口道:“仁贵妃的所作所为,来羡,你说我要不要禀告给皇上或者太上皇呢?”
少女道:“你也觉得我应该揭穿吧,可仁贵妃在这后宫里一人独大,我又怎么可能指认得了她啊,不然我也不会这么愁了。
“我若跟太上皇说,仁贵妃娘家送进宫来的蚌肉有问题,太上皇必然会去查。兴许是能查到那蚌肉是用药材养的,也能查到如若是配合兰香,则有催情之功效,可然后呢?
“药材养的蚌肉有滋补的功效,但是那兰香仁贵妃却不曾教唆太子殿下宫里的人刻意点上啊,因为殿下本来就惯常用兰香的。
“到时候太上皇一追究,仁贵妃必定推得一干二净。到那时,仁贵妃反过来栽赃我,说我一直陪在太子身边,太子出了事我逃脱不了嫌疑,我又该怎么辩解?”
少女又叹了一口气,顺着狗毛,问:“这样一来,我非但无法揭穿她,反而还会累及自身,来羡,你说我到底应该怎么办啊?”
狗只温顺地趴在她怀里,却无法回应她。
少女苦笑一声,又道:“也罢,你哪能懂我的烦恼,我原也没指望你能告诉我答案。你若真回答我,怕是我还得被你吓死了。”
顿了顿,再道:“只是困在我心里的这些事,我无法轻易与人说,但又憋得实在难受,只能找个无人的地方,私下里道与你听,也算是倾诉烦恼了。”
少女用脸蹭着狗毛,亲昵道:“你不会嫌我烦吧?跟你说了这些,我心里舒坦多了。”
起风了,寒风吹得脚边的灯闪烁不定。
少女便不再久坐,把狗放下在地,又弯身提了等,眉眼弯弯道:“来羡,我们回去吧。”
一人一狗出了亭子,往东宫的方向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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