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厢苏薄的船追出了夔门,这里的形势依然严峻。
整个城中火光四起,哀嚎遍地。
山岭里的动静一路往下,已经快接近城门口了。
如若还有敌从山那边来,山体那么高,又伴随着落石,不可能直接从山上跳下城里去,而是会顺着山势从城门口这里的斜下坡突破。
镇西侯观其形势,命将士们全副戒备准备迎敌。
镇西侯一边紧紧注意着山木攒动的山岭一边拎过江意,凛色道:“小意,你不是一直想入军吗,现在爹把后方交给你,办好了,爹就准你进。”
江意红着眼眶道:“你休想支开我!你让别人去!”
镇西侯中气十足而又无可辩驳道:“敌兵来犯,城中百姓身处水深火热,要先保证他们的安危,我三军将士才可战无后顾之忧!这项任务比你留下来多杀几个敌更重要!”
他回头,目光定定看着江意,又道:“我命你,带三千士兵,即刻清城。尽最大的努力,将城中所有百姓全部带走,从北城门出,路上不许停,直到下一座无雁城,方算完成任务。无雁城你去过,路线你清楚。”
为什么要叫她去?
明明可以让其他人去。
她不去,她要留下来。
她最重要的人要么去追击要么留下来镇守,她才不要走。
只是不等她开口,镇西侯浑身压迫感陡然剧增,道:“江意,军令如山。你若违令,我现在立马就叫人把你绑走,从今往后,你都休想再入军中!”
江词一言不发,已然牵过一匹马,递给江意一块令牌,就毫不犹豫地把她拎上马去,勒令道:“马上去大营调兵助百姓撤离!”
江意手里死死拽着马缰,听着城中的百姓们在地狱里挣扎痛苦的声音,再看看父兄坚毅不可撼动的眼神,她明明浑身冰冷,那一刻却像是被架在火上炙烤一样。
镇西侯朝她吼道:“还不快去!倘若城中百姓没了,我等镇守此处又有何意义!”
江词亦肃声道:“待你清城撤离后,我们也会随后撤离。你再多耽误片刻,就会多死许多人!”
江意意识到,轮不到她随心所欲。
所有将士们严阵以待,她必须去。
最终她嘶声道:“等我清完城,我也要看到你们安然无恙地撤回!”
镇西侯道:“那必须,你和苏薄的新婚喜茶老子还没喝呢!走!”
江意咬咬牙,策马调转马头就往城里狂奔。
实际上,城中的场景比她想象中更惨烈。到处都是从天而降的落石,砸毁了房屋,百姓的尸体被掩埋在废墟里,烈烈燃烧的火光下,依稀可见露出半截腿或是半截手。
许多受伤了的百姓们四处奔走逃亡,躲避头顶上方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落下来的石头。
江意在半途混乱中遇到了来羡,来羡正卯足了劲拼命往她这个方向奔跑。听见江意叫它,它抬起头看了一眼,不由跑得更猛了些。
到了近前,江意一把将它捞起来放坐在马背上。
山上一直有轰隆隆的声音,来羡急急传音道:“那不是真的山崩,而是有人在炸山!”
江意问道:“你来了,阿忱呢?”
来羡道:“让都司府的管家看着呢。小意儿你们那边怎么样,怎么会搞成这样子?”
江意道:“来不及多说,来羡,你帮我一个忙。”
来羡:“你说。”
江意抬眼看了一眼这混乱的城中,依稀有种回到当初梁鸣城的感觉。可是当时的梁鸣城是座死城,眼下这夔州是座活城,还有那么多的人在这城里挣扎。
江意道:“你能不能大范围向城中百姓传音,告诉他们,全部往北城门聚集,由北城门撤离。我立马去调营中士兵,在北城门护送他们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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