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有人在殿门外慌忙禀道:“皇上,大事不好,宫外有各路大军云集,直逼宫门!”
江意浑身一震,抬起头来看向苏薄,对他摇了摇头。
不能够。
苏薄伸手,若无其事地抚去了她眼角的泪。
他虽是只身进宫,但也不会让对方肆意打压。
京郊大营的军队想要进城门,有一条专门的通道。早前谢玧防着他,故而在苏薄前脚进宫以后,那道城门便被五城兵马司的兵马全权戒备防守。
只可惜这数日苏薄在京郊各处重设兵防,每日忙得不见人影,兵马也被分散至各处。
在京城宵禁以后,重兵都去守着京郊大营的城门通道,各处兵马却绕开了那条专用通道,挑了其他各处相对薄弱的城门着手。
苏薄的人马里应外合,放倒了看守城门的士兵,便打开城门放了兵马入内。
彼时家家户户都已窗门紧闭,宽阔的街道上冷冷清清。两边的屋舍只偶有一两盏百姓灯火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士兵经过,发出整齐的铠甲声音,庄严肃穆,却也并不大张旗鼓。
各路兵马穿过京都的主干道,与宫城外交汇,并齐齐朝宫门口进发。
而领兵的武将们,全是随苏薄征战沙场的麾下战将。
士兵擒着火光,火光下他们面容沉着而凌厉。
镇守宫门的禁卫军远远看见黑压压的军队逼近,不由大惊失色,连忙派人火速进宫禀报。
眼下殿门外的禁卫军包括宫人们都有些慌色。
顾祯站在禁军之首,神色也为之一变。果然,他就知道苏薄必有后手,不是那么轻易束手就擒的。
阿福守在殿门外约束好宫人,当下这种局面,他们做不了主,唯有等殿上的结果。
顾祯暗暗祈祷,但愿江意能够化解两人之间的纷争。
只要殿上的这两人不起争斗,双方兵马也就安然无恙。
顾祯立刻命自己的亲信前往宫门查看情况,很快第二道消息便传了过来。
军队在宫门前停下,并未有任何进犯之举。但对面放了话出来。
谢玧听着禁卫军在殿门外字字凛声地禀道:“他们说,子时之前,若是见不到大将军出宫,则……则亲自进宫接应大将军!”
说罢,旁边就有宫人焦急道:“皇上,眼下离子时就只剩不到半个时辰了啊!”
谢玧看着苏薄,道:“你当真要反?你是为了你自己还是为了阿意?”
苏薄抬眼,独眸直直看着谢玧,道:“自保而已,我若自保都无法做到,何以护她。”
江意连忙从苏薄怀里出来,对谢玧道:“你让他走。”
谢玧手里扶着座椅椅把,一时神思不定,不置可否。
江意道:“难道真要两败俱伤,你们才肯罢休吗?”
最终,谢玧眼神一软,对江意道:“阿意,你留下来陪陪我,我放他走。”
苏薄起身之时,径直握着江意手腕,压根不会放开她,对谢玧声色骇人道:“你不介意,我留下来陪陪你。”
只是,江意转身却将苏薄往外推了推,回应谢玧道:“好,我留下来,你先让他走。开门,让你的禁卫军后退,放他安全到宫门。”
谢玧见她如斯干脆,便也下令开宫门,让顾祯将禁卫军于殿前分散两边,准苏薄离开。
顾祯一直悬着的心,直到此时才暗暗放了放。
苏薄定定看着她,要伸手来牵她,带她一起离开。
江意抬头对他笑了笑,温柔道:“你先走,我暂留一会儿,随后便会出去了。放心,他不会对我如何的。你快些去,不然宫外的人怕是要着急了。”
她知道,如若他强行要带她走,他必然做得到。
可是她不想看到他们刀剑相向,到头来又是一番动荡。如果还有一丝希望可以阻止这场争戈的话,她就会不留余力去阻止。
不仅仅是因为太上皇临终的遗言,还是她自己的本愿。
苏薄知她心中所想,尊重她的本愿,所以最终才没有强行带她离开。
江意有些着急又道:“苏薄,你快走啊。”
苏薄视线紧紧锁着她,片刻移开,看向谢玧,双眉沉冷、目深如渊,字字平而森冷,对他道:“你要敢动她,要让她做你的皇后,我会将你这宫殿夷为平地;我会捣你宗祠、掀你祖坟,我会让你万民皆因你而煎熬于水火。”
说罢,他猛地拉过江意到身前,俯下身歪头便在她唇上烙下一记吻,而后手指捋了捋她耳边细发,低道一句:“好,我都听你的。但是你若有分毫差池,我会杀了他。”说罢转身而去。
江意微瞠着眼,唇上依稀还留着他的气味,心里却响如擂鼓。
她没去看他离开的背影,忽而轻轻挑起嘴角笑。
眼里泪意清亮,她笑得轻柔。
千军万马当前时她且不慌不忙、不急不躁,却总能因为他的一个拥抱、一句话、一个吻而乱了啊。
待苏薄走远以后,她方才抬起手擦了擦眼角。
殿上的刃早已无声退去,空荡荡的大殿一下就只剩谢玧和江意。
殿门开着,外面宫人和顾祯值守。
大批的禁卫军也分各支队伍相继离去。
大约过了有一炷香的时间,宫门那边匆匆来人禀报:“启禀皇上,宫门大军已经撤退!”
阿福和顾祯不约而同地长舒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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