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对新人一时坐在位置上没动,接受屋里屋外各方的道贺祝福。
今天他俩听了一天,此刻内心里都有点麻木了。
嬷嬷笑呵呵道:“阿忱小公子呢?”
阿忱自也在屋里观看,闻言就上前去。
嬷嬷道:“小公子快脱了鞋,到那喜床上去滚一滚。”
阿忱今日穿了一身新衣,且江意早前也告诉过他了这件事,他就乖乖地脱鞋,爬上喜床,滚了几圈。
他边滚,嬷嬷就边道:“祝愿往后大公子与少夫人多子多福,多生几个像阿忱小公子这般可爱乖巧的孩子。”
武将们就道:“这个肯定没问题,大公子从今晚就开始努力!”
闹新房到这里就渐渐到了尾声,该撤的东西都撤了下去,屋里的人也都陆陆续续退出新房。
最后一位嬷嬷推出去时要关上房门,道:“接下来就请大公子和少夫人行夫妻之礼了。”
外面武将们高声吆喝道:“洞房花烛夜,大公子好生消受哈哈哈哈哈!”
随后新房里的各扇门窗也关上了。
房里就只剩谢芫儿和江词两人。
两人好一阵都没动作,后来江词出声道:“听墙角的,蹲着不腿麻吗?”
可不,外头好些武将们屏气正蹲在窗下墙角偷听呢,只不过还是被江词给发现了。
武将们道:“大公子怎还有闲心来管我们在没在外面呢?”
江词道:“外面围着一圈人,你们当我聋吗?”
就算看不见,可他耳力还能辨识得出外面大有人在。
武将们:“走走走,都别听了,不然大公子该不好意思了!要是有我等在,他可能顾虑,男人在那种时候可不能有顾虑!不然容易……哈哈哈哈……”
然后满院子都是他们的大笑声。
最后还有人道:“大公子,我们走了,这回可真走了啊,不信你听听我们的脚步声。”
一群人呼拥而去,而后院里才真正地清静了下来。
廊下灯火嫣然,房里亦安静得能听见对方的呼吸。
江词和谢芫儿还是坐着没动,大约是敌不动我不动,又大约是……方才夫妻宴吃饱了不想动弹。
谢芫儿不知道江词是怎么,反正她是吃得有些撑了,需得消消食。
其实江词也颇有些酒足饭饱之感。
能在夫妻宴上吃饱吃撑的,大抵他俩也是头一双吧。
这厢,顾瑶随江意去新房看看时,谢玧没去,只在前厅等候。
前院还是比较热闹,但远不及后院热闹。那些武将们个个嗓门太大,以至于谢玧在厅上,都隐隐能听见后院里的喧闹声。
这闹新房持续得颇久。
谢玧也是经历过的,可他回想着他与顾瑶新房用夫妻宴时,好像并没有花这么长的时间。
主要是顾瑶这一去,久久不回。
谢玧就随口问了苏薄一句:“大将军成婚时,新房也闹了这么久吗?”
苏薄道:“新房里要吃夫妻宴,一道一道来,自是要花些时间,皇上不知道?”
谢玧道:“我自是知道,我也吃过。”
苏薄道:“每道膳寓意不同,都会有人介绍,总共九道膳下来也需得花时间。”
谢玧道:“这我也知道,不过我记得宫里的夫妻宴总共有十二道膳,应该花的时间还更多一些,却都不如今晚耗时这么久。”
桌上沉默片刻,然后奇怪的攀比心理就开始莫名作祟,苏薄道:“每到膳夫妻只共吃一口,我吃半口,我夫人吃半口。”
谢玧道:“我们也是。”
苏薄道:“九道膳寓意夫妻长久,十二道是何寓意?莫非是寓意一年里的十二个月?”
这显然没有长长久久的寓意更美好。
谢玧也不甘示弱,想了想道:“可能是在九道的寓意上更添三分长久吧。”
苏薄道:“我们每吃完一口,旁边都有人道喜祝贺。”
谢玧:“我们也有宫里的嬷嬷祥语祝福。”又补充一句,“我们婚典之际,早有百官恭贺。”
苏薄:“我们拜堂之际也有宾客满堂,外面百姓观礼,岂止百人。府里从白天一直热闹到半夜三更。”
谢玧道:“迎娶皇后与大将军成婚始终不同,庄重和礼制比热闹更重要。要说观礼,宫中上下,加起来怕是上万人计。”
苏薄道:“如若这也要加上的话,那我拜堂之际,城门外数十万将士也翘首以待。”
话到此处,若再说下去,怕是要互揭老底了。亏得是这厅上没有旁人听着,否则冷汗都得吓出来。
于是桌上又沉默了一会儿。
谢玧十分坦然,道:“也罢,输了就是输了,我认。”
苏薄道:“其他的且不论,只要最后拜完堂入新房,喝了合卺酒吃过夫妻宴,行过夫妻礼,彼此心意相通,便是了。”
谢玧不说话。
苏薄看他一眼,又道:“想必皇上也是如此。”
这场攀比,最后苏薄无疑赢出一大截,还稳稳地踩了谢玧一脚。单就他最后那两句,行夫妻礼,彼此心意相通,就杀伤力巨大。
最后苏薄再前言不搭后语地总结一句:“所以闹新房才会闹这么久。”
谢玧回过神来,也不知是好气还是好笑,就是突然觉得他和苏薄的这段对话极其幼稚。真是奇怪,他为什么要跟苏薄争这些?
他再仔细一回想,好像是苏薄先要跟他争的,没想到堂堂大将军竟如此幼稚可笑,这么一想,他心里也就平衡多了。
谢玧不再在这厅上干耗着,便起身道:“我出去走走。”
出了厅上,谢玧就叫上了阿福,一路往后院去。
阿福心知,这位主子当然不是对别人怎么闹新房的感兴趣,恐怕是见皇后许久未回所以等急了吧。
谢玧穿过中庭时,特意避开了女眷们活动的场地,然而,还是有眼睛一直盯着他的动静。
就在他经过一条小径时,途有通往别处的岔口,突然便有一道人影,恍若未察谢玧往这头走来一般,裙角飘飘、柔柔媚媚地就往他怀里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