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玧面色平寂无波,停下脚步站在原地动也未动。
眼看着近在咫尺了,只不过来人还未来得及沾他的身,却见眼前陡然一闪,一道黑影不知从何处窜出,当即横档在了谢玧身前,一把寒剑泛着冷光就架在了来人脖子上。
定睛一瞧,这闯出来的无疑是位姑娘。林间暗淡灯火下,依稀可见她妆容精致,杏眼桃腮,是个美人。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得花容失色,风中凌乱。
谢玧看着她,淡声开口道:“想行刺朕?”
姑娘脸色惨白,不住摇头,道:“不是的不是的,皇上饶命,臣女不是刺客,也是今日来参加定国侯喜宴的,臣女只是……臣女只是……中途迷了路,正四处寻路,并不知皇上突然到此……”
她两腿一软,就战战兢兢地跪在了地上。
一旦谢玧这里出现任何情况,立马就会有护卫行动起来。
很快就惊动了附近的女眷,都循着动静过来一看究竟。
姑娘十分慌张恐惧,生怕被认出来,头垂得很低很低,双肩瑟瑟发抖,哭道:“求皇上开恩放过臣女……臣女不想……闹得人尽皆知……”
尽管她低着头,却有御前护卫上前,迫她抬起头来,询问周遭女眷,道:“此女横闯而出,意欲行刺皇上,可有人识得此女,究竟是刺客还是官宦家眷?”
女眷们一下子就认出了她,道是黄尚书之女。黄尚书夫人也第一时间上前求情。
既然是臣子家眷,必然不是来行刺皇上的,那她究竟是来干什么的,明眼人一看便心知肚明。
这时,后院那边闹新房已经散了,江意正把顾瑶送到前院来,不想前面围着人多,也上前一看。
女眷们知皇后来了,连忙就退开让路。
顾瑶看清楚面前跪着的姑娘后,认出她来道:“昙昙?”
这黄尚书之女名黄昙,抬起一张梨花带雨的脸,看见顾瑶时哭得更甚,道:“皇后娘娘相信我,我不是刺客,我真的只是迷路的时候不小心撞见皇上而已……”
顾瑶先前饮了酒,还不觉得,可那糯米酒总归是有点后劲,她从新房出来时又吹了风,又被黄小姐这么一哭,这会儿就有点头晕脑胀之感。
她也大致弄清了事情经过,原来是黄昙险些撞上谢玧,被谢玧的护卫当成了行刺的刺客。
顾瑶只好向谢玧解释道:“皇上,昙昙与我相识已久,她应该只是迷路,不是刺客。”
有她解围,事情便自然而然好收场了,谢玧道:“看来真是闹了个误会。”
他示意阿福,阿福便和和气气道:“黄小姐请起吧,这次幸得有诸位夫人小姐们作证,黄小姐确乃今日喜宴之宾,又有皇后娘娘说情,才将误会解清。下次黄小姐可千万不要再莽莽撞撞冲撞圣驾了,否则可就说不清了。”
最后黄家来人将哭哭啼啼的黄小姐搀扶着退下了,众人这才散了去。
护卫们也退了下去,江意自不会留下煞风景,便道了一句去前边安排府中送客事宜就离开了,这条小径上很快便只剩下顾瑶和谢玧。
江意走出几步,不由回头看了一眼。见灯火下顾瑶的眼睛依稀朦胧,神情却又有几分清明。
其实她明白,什么都明白。
只是……她身在其位,终究也无法诸事全凭心意。她还得顾全大局,促使君臣和气,让大家脸面上都过得去。
谢玧看着顾瑶,她脸色有一丝苍白,他不禁伸手抚她额头,凉津津的,微微蹙眉道:“可是吹了风着凉了?”
顾瑶摇摇头,道:“我心口热乎着呢。”她望着他又笑问,“皇上怎么在这里呀?”
谢玧半低眼帘,看着她的眼睛,片刻道:“久不见你出来,便来寻你。”
她目光闪烁,而后眼里堆簇着明润的笑意,漫开在眼角。
谢玧让阿福把披风拿来,他披在她肩上,给她系好带子,低低问道:“闹新房可好玩?”
顾瑶点头应道:“好玩,他们都好热闹。”
谢玧牵了她的手道:“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宫去么。”
她还是点头,这夜风吹得,她脑子都有点浆糊了,道:“好啊。”
他们没从侯府正门回宫,而是从侧门出。
此时侧门外已然备好了车驾等候。
只不过在去侧门的途中,顾瑶越走腿脚越不听使唤,每一脚都仿佛踩在棉花上软绵绵的,步子也不由踉跄迟钝起来。
后来脚下也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她整个人就轻飘飘地往前栽倒。
要不是谢玧及时搀扶她一把,怕是得摔个瓷实。
顾瑶还稀里糊涂,靠在谢玧怀里,谢玧停着没动,她便眨了眨迷蒙的眼,软声道:“怎么了呢,皇上我们怎么不走了呢。”
谢玧温声道:“你这样走不了。”
顾瑶道:“怎么会,我还能走。”
为了证明她真的能走,她又撑着从谢玧怀里出来,结果还没走两步,整个人又软倒了下去。
谢玧连忙近前,重新将她揽入怀,无奈道:“阿瑶,别勉强。”
他又问她,“你去后院可是又喝了酒?”
她眼下这般形容,一看便是喝醉了。可之前她跟江意去后院时虽有微醺但还是清醒的,行走也顺畅无碍。
顾瑶反应比平时慢半拍地想了一会儿,才道:“没有啊,我们就是在新房看热闹。”
阿福在侧道:“娘娘这恐怕是见风倒。先前不觉有醉,但酒的劲头犹在,出来一吹了风就显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