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大夫就来了黄家,黄夫人让他就地先看看黄昙的腿,大夫检查过后便摇摇头,道:“腿骨都碎了,复原的机会怕是十分渺茫。”
黄昙下半身虽满是血迹,但都是打破皮肉所流出的血,没有大的血脉伤损,所以暂无性命之忧。
正这时,宫里边又来了第二拨人,进门便唱和道:“圣旨到——”
黄尚书连忙携一家上下跪地迎旨。
太监展开圣旨,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户部尚书黄临江之女黄昙,原乃入宫参选之秀女,却蓄意谋害当朝皇后,罪无可恕。现将黄家上下全部打入大牢,听候发落,钦此!”
宣读圣旨时,外面便已响起了重重甲胄兵卫行动的声音。
继而,顾祯带着禁卫军踏进黄家大门,扫视众人一眼,令左右道:“全部拿下。”
黄尚书夫妇瘫软在地,被士兵左右架着拖出家门,府中上下老小,一概不得错漏。
而黄昙才被送回来,还来不及上药,就又被收押走了。
黄家上下顿时一片哀嚎啼哭,悲惨不已。
此时,谢玧处理完前边的事,重新回到寝宫,顾瑶还没醒。
他便一直在她身边守着。
寝宫里点着清心宁神的香,一人睡一人守,倒也安然。
谢玧很久都没得闲了,而今闲来拿过她前些日里常翻的宫斗话本,随意翻开来看看,蓦地顿了顿。
不想里面很多书页都有些皱巴巴的,皱的地方的字迹有不少都被晕染开了。
显然是有水痕落在上面过。
谢玧伸手抚过,有些发怔。
水痕是一滴一滴地溅在书页上,原来她捧着书不是在看,而是偷偷地在哭。
这整本书里,都是她眼泪打落的痕迹。
她背着他流了这么多泪,而他竟然都没发现。
要是他早点发现的话,他一定不会跟她冷持这么久。
天色一点点暗淡下来,日渐黄昏。
寝宫里落了些金色余晖进来,但光线仍是昏暗了不少。谢玧逆着光,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宛如雕塑。
他手里握着顾瑶的手,忽道:“阿瑶,对不起。”
后来,他握着的手终于有一丝丝抽动。虽然动作很小,可谢玧还是第一时间发现了,连忙探身看她,轻唤道:“阿瑶?阿瑶你可是醒了?”
顾瑶混混沌沌,感觉自己好像在水里挣扎了好长好长的时间,眼前黑得什么都看不见,周围都是水草像绳子一样绑缠着她,她叫不出声也挣脱不了。
有些绝望。
但她好像听见有人在叫她,在跟她说着什么。
她本想认真听听,却发现水里突然有光,她努力去追寻,终于破水而出,长吸一口气。
顾瑶头昏脑涨地醒来,缓缓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原来是做了一场相当窒息的梦,她睁眼看见谢玧就在她眼前,一时恍惚还以为梦没醒呢。
顾瑶只是贪恋地看着他,谢玧声色有几分着急,又道:“可是有哪里不舒服,阿瑶你说话。”
顾瑶沙哑道:“我是不是梦里又做梦了?”
谢玧理了理她的鬓发,道:“醒来了就不是梦了。”
她摸到他手里的温度,感觉到他的气息,渐渐才回过神来,原来真的不是梦。她只是一觉睡醒了。
顾瑶想起身,谢玧便一手温柔地揽她起来,一手拿着软枕给她靠一靠。
顾瑶道:“皇上怎么在这里啊?还有我不是在花园里么怎么又睡在这里了呢?”
她很有些头重,仔细回忆了一下,才想起,她好像是掉进花园的池塘里了。
她抬头愣愣地望着谢玧,喃喃地问:“我想起,我在水里的时候,好像看见皇上来了,皇上是不是下水来抓我了?”
谢玧温声低语道:“我是下水来抓你了,好在最后是把你抓到了。”
顾瑶脸色还很苍白,嘴唇也没血色,眼眶却是泛红了,水汪汪的,可怜极了。她瘪瘪嘴,道:“我是在花园等你的,我有话跟你说的,你说你忙完了就会回来找我的。”
谢玧道:“殿试还没完我就出来了。”
顾瑶道:“上次被我划去名字的那些小姐今天来找我说理,我训了她们一顿。”她眼里水雾朦胧,“还有内务府也来问我,下一轮选拔是什么时候。”
说到这里,她眼泪像泉眼一样往外淌,“幸好你是抓住我了,我有话想对你说,不然要是来不及说的话,那我就遗憾了……”
谢玧捧着她的脸,手指拭去她的泪痕。
可没想到,这姑娘竟会有这么多的眼泪,哭成个泪人儿,他怎么擦都擦不完。
顾瑶道:“我其实一点都不想管选秀的事,是我在勉强我自己,我只要一想起后宫里将要进别的女子,我就难受……虽然我说过我会努力当个好皇后,可我就是难受……”
她哭着道:“所有人都要你选妃子,你也不告诉我你想选还是不想选,我就以为你不得不选……你为什么不理我啊?我要是做错了,你告诉我呀,你别不理我啊……”
谢玧心都疼得有些麻木,将她揽进怀里抱着,道:“阿瑶别哭,是我不好,全是我不好。”
顾瑶埋在他怀里呜呜呜地哭,含糊道:“你又说我可以选,你又不说清楚……我没有你那么聪明,我甚至不敢多想你话里的意思,我怕到头来又是我的一场妄想……”
谢玧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扶着她的头,低头便亲了亲她鬓角,道:“是我错了。”
顾瑶又从他怀里挣出来,泪眼朦胧地望着他,哽咽抽噎道:“那我现在告诉你我怎么选,我不想当什么称职的皇后,我不想你身边有其他人,我其实就想你只有我一个,就算是异想天开,我眼下也告诉给你了。”
她哭得伤心极了,眼前模糊到甚至都看不清他的模样,只是哭着问他道:“那你现在知道我想什么了,你能不能不要纳妃啊?能不能不选她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