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回国_114

人世间事事无常，连晓本来决定到巴黎跟朋友告个别，调整下自己的心情，然后马上回国。可没想在巴黎事情一个接一个，一恍一年都过去了。此刻，连晓一个人坐上了回邺城的客船。

在船上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朋友和这座城市，连晓有些舍不得。这一年来，她跟张志华和其他伙伴创立了侦探社做得风声水起，名声在外。案子一个接一个，大家人手一够，加上张志华也不想她离开，所以一拖就一年了。这期间她跟伙伴一起学了很多，人更加成熟了。

她从姨妈的信中得知，秦厉南经常去她那陪她，帮她干很多力气活，常带些东西给她。连晓能感觉到姨妈从开始谈秦厉南时的不喜到现在的疼爱，看得出来秦厉南对姨妈花了不少心思。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容易，一年时间也不短了，难怪姨妈被感动了。连晓回信过去时也含蓄地提到秦厉南对她什么态度。姨妈直接告诉他，秦厉南只是问过她什么时候回，其他事情也没提过，然后她安慰连晓，不管她做了什么事情，秦厉南会理解的。姨妈虽然现在对秦厉南有好感，但也遵守着当时答应连晓的话，一直没有告诉秦厉南连晓的近况。连晓这时也有些后悔当时的不辞而别。不过正是因为她知道姨妈有秦厉南的陪伴，她也没急着回来，放心在巴黎呆了一年，学习了更多的知识。她还有一个最大的收获就是心态放平了，没了原来一定要为母亲报仇的偏执，也没有了对父亲的怨恨，有的只是好好生活的热情。

本来她也没想着马上回来，可一周前，连晓收到姨妈的信，说下个月是姐姐，也就是连晓母亲的忌日，她要不要回来拜祭，信的最后还说了一句都离开一年了，想她了。反正连晓通信时隔三差五都撒娇说想她了，姨妈可能受封建社会影响，表达不会那么直接，这次她的信这么直白到是少见。连晓看完信把信又放回信封，边放心里还琢磨着姨妈有些不对劲。她突然发现信封后面有一小行字，她拿近来看，上面写着：姨妈病了，秦厉南。连晓一下急了，姨妈的信从来没有提过她生病，每次都说自己很好，她想干什么就按自己的意思干，不用担心自己。如果秦厉南在信上写了字说明信是他寄的，姨妈连出门寄信都做不到。想到这，连晓去订了最早的船，然后把手里的事情都处理掉。虽然她很舍不得这帮朋友，但姨妈是她唯一的亲人了，母亲不在，她就跟自己母亲一样。她年纪越来越大，生病了身边又没有子女照顾，秦厉南再怎么说也是个外人，又是个男的，不方便。万一自己没回去，姨妈出个什么事情，自己要后悔的。

收到信的第二天，连晓把自己要回国的事情告诉了张志华。张志华听到时一愣，转身离开了。连晓看着他的背影知道他的意思，他舍不得自己。这一年来大家都住在一幢房子里，虽然都没有血缘关系，但胜于亲人，特别是张志华已经没有亲人了，除了血缘上的父亲。他真心把自己当成亲妹妹，为她考虑。所以他听到自己要回国的话，不舍，但又知道自己家的情况，不好劝阻，心一时接受不了，所以听到连晓的话后，他掉头走了。

张志华躲了连晓一个上午，下午终于主动来找她了。他一个男人不知道怎么表达，坐在连晓对面半天才开口：“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告诉我好了。我也为姨妈准备些东西，你帮我一起带回去吧！”说完看也不看连晓，站起来就走了。

连晓看着他的后背也有些伤感，但他在这里还有朋友，如果让她陪自己回去的话太自私了。姨妈只有自己一个亲人，她生病的话自己不可能不管。此后的几天，张志华每天都会变出东西来让连晓带回国，甚至还给姨妈准备了一套洋装。连晓看着他东弄西弄，比自己还上心，心里突然有些发酸。这个男人自己可能以后都很难有机会见到了，想到这她眼眶就红了。张志华把他带来的东西帮连晓塞进箱子后回头见她眼睛红了。

“好了，我都还没哭你哭什么。又不是不会见了，以后总有机会的。”说到这，张志华声音小了去，是啊，这一别可能真的再也见不到了。

连晓被他这么一说，本来忍着的眼泪哗的一下就流出来了。她上前抱住张志华：“哥，我舍不得你！”张志华一直开玩笑让连晓叫他哥，但每次两个人都闹着结束这个话题。今天连晓是真心叫出这声哥的。

张志华听到这声哥，眼睛也红了，摸了摸她的头：“你这死丫头，走的时候终于舍得叫我声哥了。”

两个人就静静地抱着，最后张志华拍拍她肩膀：“好了，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鼻涕，眼泪一大把擦我身上。”

连晓一下被他弄笑了，从他怀抱里出来，故意抹了把鼻涕擦他身上：“我乐意，你想怎么样？”

“我还能怎么办，自己妹妹自己宠着呗！”

两个人终于慢慢平静下来。离开前的那几天，两个人都尽量让对方不要伤感，终于连晓坐上了回国的游轮。

经过大半个月海上的生活和转车，连晓终于站到了邺城火车站前。这次她没有提前通知姨妈，一来是给她个惊喜，二来怕路上有个耽误，害姨妈操心。她直接叫了辆黄包车回姨妈家，也不知道过了半个月姨妈的身体好些没。

她上黄包车时差不是中午时分，姨妈肯定在家一个人吃饭呢，想到姨妈大吃一惊的样子，连晓就会心一笑。连晓拉着行李站在久违的大门口，她轻轻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姨妈声音：“谁啊，来了！”门一打开，姨妈出来了看到连晓呆住了，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手搓搓自己的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连晓就站在那里看着姨妈，脸上笑盈盈地。

“哎呀，阿晓！”姨妈张开双臂上前紧紧抱住了连晓：“真的是你，你回来了！”

连晓也抱着姨妈：“是我，姨妈！我回来了！”

两个人在门口抱了半晌，才想着进门。

“阿晓，饭吃了没，姨妈正在吃，再给你烧两个小菜好了。你都一年多没吃过姨妈烧的菜了。”

“我路上吃了点，不饿，您饭吃过了吗？”连晓打量着姨妈，她比自己离开时消瘦了很多，脸有些苍白，一看就是大病初愈的样子。

连晓走到桌前，一个青菜，一个豆干，好素的菜。她心里有些凄凉，自己与姨妈在一起的日子里，两个人的菜里肯定会有个全荤的。这些年自己从来没问过姨妈生活费够不够花，自己太不孝了。自从姨父不在之后，姨妈没有经商天才，早把铺子给卖了。她所有的开支就靠着这笔钱。自己真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