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婉仔细的打量了下这个刘屠夫,人看着粗狂,脑子转得还挺快。
“往后的肉钱都改为次日结,你可能接受?”
江婉的话明显令刘屠夫愣了下,意思是今日送了货还收不到钱了?但一想到自己今日没有事先打听清楚差点误事,又扫了眼正虎视眈眈的同行们,忙不迭的点头,“应该的,应该的!”
虽然没有先例,他倒是想得通,货是送到县书院里去的,那么大一个书院摆在那里,还能赖了他的账去不成?
江婉一直板着个脸,把姿态摆得足足的,就等着最后这一招呢。
她没钱!
就想空手套白狼呢。
没想到根本没费什么气力就摆平了这个刘屠夫,当下也放下心来。
心里不由得暗自感叹:轻敌真是个大毛病!
要是钱通事先与刘屠夫商议好,只怕她这一遭就要多费很多功夫了。
虽然刘屠夫是往常跟钱通打交道的人,但他的肉价也并无问题,江婉这时候也懒得多费周章,依旧答应让他送了。
如果这一个月经营顺利的话,书院所有菜蔬的供货商都会重新签订合同,再发现有问题换一个就好。
有了刘屠夫这个成功的先例在前,等江婉来到卖蔬菜的区域,供菜的小贩早就闻风而动,不等她找上来就直接来接头了,当即表达了合作的意愿。
他们的动作很快,等江婉回到书院伙房,肉、菜全都送到了位,姚娘子姐妹和郑娘子都已经动手择菜了。
赵芸娘得了江婉的吩咐,过了秤的收据也一并交付给了菜贩。
一直处于观望状态的杨嫂子和鲁嫂子见了江婉,也忙上前帮忙,两个还没怎么打过交道的厨师也一前一后的来上工了。
“张师傅、王师傅,两位稍等!”江婉忙上前喊住这两人。
她能不能管住书院的伙房,其实重中之重是要看书院的师生们对伙食满不满意。
显然钱通也知道这个道理,第一天连面都不露,让江婉没法开火做饭,让书院师生不满,直接把她哄下台去。
可她偏不能如他的意!
先是利用厨房库存的面粉和黄豆做了烤面包和豆腐脑做早餐。
虽然这两样单薄了些,但胜在是新鲜的吃食,大家第一回吃都没什么怨言,勉强把早餐给对付过去了。
接下来的中餐和晚餐可就不能有丝毫的马虎和侥幸了,必须好好的做,做得色香味俱全,还要比往常更胜一筹才有胜算。
张师傅和王师傅这两位也是书院伙房的老师傅了,跟钱通的交情自然不浅,江婉把握不准这两位得了他多少授意,但无论怎样,江婉都必须按自己的节奏来。
菜单是她与赵芸娘昨晚商议的,第一天求稳,并没有安排什么新奇的菜式,只将伙房平常每道菜中都有的肉,集中做成了大块看得见的红烧肉,清炒的几道菜力求精致。
江婉只能表达个意思,具体做菜的过程还得赵芸娘盯着。
两人分工合作,一时之间,把个厨房管理的井井有条,一开始还存了心想看热闹的两个厨师和鲁嫂子,在江婉和赵芸娘的支使下,忙得团团转,根本分不出心来。
等到书院下课的钟声敲响,伙房后厨也一切准备就绪。
一盆盆冒着热气的菜香纠缠混合,氤氲了整个伙房院子。
哪怕是张、王两个厨师,也不停的咽口水。他们在厨房里做了大半辈子了,还没来不知道大锅饭还能做得如此精致!
特别是那道红烧肉,不仅色泽鲜亮,还香甜松软,肥而不腻的大块肉,入口即化。
就算是清炒的青菜,也青翠欲滴,令人食指大动。
杨嫂子和鲁嫂子等人只看到卖相就心动不已,而张、王两个厨师则体会更深,对赵芸娘的厨艺佩服至极。
当初这婆媳俩空降过来当总厨,不仅钱通不服,就连他们两个自认资格老的伙房老人,也不甘心。
虽然总厨的工钱只比他们多个百来文,但一个上下级的从属关系就很令人不满,特别还是外行指导内行的做法,更让有技术的人傲骨难折。
但只一餐饭的功夫,两人都心服口服了。
本来他们得了钱通的授意,打定了主意站在一边看热闹的。
就算菜蔬都就位,这两个厨师也以为只要自己不主动,这婆媳俩仍然成不了事。谁知人家根本就不指望他们帮忙。
菜谱、用料,全都心里有数,更难得的是在她们的指导下做出来的菜,无论是色、香,还是味都比他们做的更胜一筹!
别的不说,光学会那一道红烧肉的做法,出去外面,就有酒楼的人争着请。
完全称得上压箱底的本事,这对婆媳却丝毫没有隐瞒的教给了他们,这让两个都活了四十多岁的汉子,如何还能拉得下脸来给人使绊子?
本来是一群存心看热闹的人与事不关己的人,这会儿看着一切准备就绪的饭菜,全都齐齐松了口气。
大家都心知肚明,从一无所有,到做出这丰盛的一餐饭,其间有多不容易,看向江婉的目光全都充满了敬佩。
书院下学的钟声传得很远,青云街及第巷钱宅都清晰可闻。
在摇椅上坐着逗了一上午鸟的钱通终于起身,若无其事的伸了个懒腰,才接过年轻妇人手里的外衣披上。
恋恋不舍的揉了会儿柔弱无骨的小手,“哎,又到老爷我忙碌的时候啰。”
“早饭的时候也不知道书院怎么解决的,这都中饭了,也没差人来叫你,会不会中间有变?”小妇人轻笑了下,但依旧有些担心。
“能有啥变?也不看看书院是谁的!等我做成了这事,姐夫还不得好好赏我?”钱通轻蔑的笑了笑,“真是的,不就是个乡巴佬,干啥要这般大费周折!”
“姐夫自然有姐夫的顾虑,你就做好你自己的吧!”小妇人听他这么说,什么担心都没了,展颜一笑,把个钱通迷得又走不动道了。
两人正腻腻歪歪,就听得院门被拍响。
“看,说什么来着,这不就等不急了吗?”钱通松开小妇人笑了笑,自己还是朝院门走去。“来了来了!”
“钱爷,钱爷,大事不好了!”不等他将门大开,一个帐房先生模样的人急不可待的闯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