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的制茶作坊在与村子成九十度直角的方向,那里靠近山脚,也临河。
以前这一带都是荒芜,连条路都没有,自李家的作坊建起来之后,路也有了,马车都能毫不费力的通过。
“娘!我看到了,我看到咱家的新房子了!”还离得远远的,前头李翠已经欢喜的给江婉报信了。
撩开车窗的帘子,江婉也没忍住将头探了出去。
一长溜青砖瓦房突兀的出现在视线里,像是突然拔地而起的一样,她离开前还没上梁呢,回来就已经盖好了。
山脚的荒地便宜,江婉当时找江里正已将高处的那一片地全都收入囊中,足足有三亩多!
江婉已经规划过了,除了现在这个作坊,将来的李家大宅也准备修建在这里,到时候整片地都建起房子来,得有多壮观!
正好有山有水,园林造景又是自己拿手的活计,建一处带九曲回廊、亭台楼阁以及修火墙设冰鉴冬暖夏凉,还要有干湿分离卫生间的大宅子。
江婉越想越美,似乎已经看到了不远的将来,自己住在里面颐养天年的日子,美滋滋!
此时工地上还是有人来来往往,还有未完工的院墙以及一些最后的扫尾工作。
“阿婉你真的大手笔!起这么大的屋你们家几房人都住得下了,偏你还不是拿来住的!”兰芝娘也受邀上了马车,东摸摸西摸摸好是稀罕了一会儿,听到前头李翠的笑声也没忍住啧啧出声。
“不过别说,你看中的地方还真是好!地势高又临河,往常大家都在村里争地基起房子,也不知道争的个啥!哈……”兰芝娘说着说着自己都笑了。
她除了兰芝,还有三个儿子,家里住的还是祖上一代一代传下来的老宅,被几房兄弟分了之后,一家人只屈居在一个被隔出来的小小院子里头。
眼看着儿子们大了,起房又没有地基,几房兄弟之间总围绕着一个‘住’字,明争暗斗了不少年。
搬出村外不是没人想过,只是谁都没有江婉的大手笔,一下买了那么大的地盘,能盖起那么大的一溜儿屋子。
谁家敢建孤孤单单一间小院在荒野上?前不沾天后不靠地的,出了什么事那真叫,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如今有了江婉在前头带路,规模一下就起来了,哪怕只挨着李家那么大的作坊住,也不少人气,不至于孤单害怕。
“我家的地基就挑在你们隔壁,也准备动工,到时候咱们两家就是邻居了。”兰芝娘想到自己的小盘算,窃笑出声,“我就是冲着你们家的福气来的,可别不让我蹭!”
“蹭,蹭,能蹭多少看你本事!”江婉也跟着哈哈大笑。
可不是有福!
她家李延睿年少有成,早得了秀才功名;老大镇上的生意也做得红红火火;老三更是了不得,小小年纪就能猎到野猪;就连李翠被人害都能逢凶化吉安然无恙。
这段时间李家的事在村里村外都快传成传奇故事了。
兰芝娘一向与曾三娘交好,江婉与曾三娘邻里关系破冰之后,随带的跟兰芝娘也走得近了,想不到也是一个爽快人,想什么说什么不藏着掖着。
江婉觉得意气相投,跟这样的人做邻居心情都舒爽。
她跟兰芝娘才下车,前头李翠带着满哥儿和瑜哥儿已经笔直的朝作坊冲过去了,许氏跟在后头一个劲儿的叫慢点,慢点。
院墙只围了作坊,外面大片都是空地,原本杂草丛生,但现在起房子被踩踏之后,倒成了光秃秃的一片。
江婉还站在外面,内心暗暗规划这片秃地的用途。却没料到刚才还兴冲冲跑进去的李翠,已经垂头丧气的出来了。
“娘,怎么里面什么都没有啊?”
作坊动工的时候她正病着,才好就跟江婉上县城里去了,对自己家新建的房一无所知,还以为这回回来可以搬新家,谁知进去之后,只见到高高大大,却空旷无比的一溜通屋,完全不像是能住人的样子啊。
“怎么,这就失望了?这里是做作坊的屋子,外面才是建新家的地方,还没开工呢!”江婉好笑,“将来兰芝家就住咱们隔壁,是不是又开心了?”
李翠的眼睛当即就亮了,瞪得又大又圆,“真的?!”
“她家地都买下了,这还有假?不信你问问你五婶儿。”
兰芝爹叫江大友,跟江婉同辈,只是年纪小一些算族弟,他在家里又行五,李翠得管他和兰芝娘叫五叔、五婶。
兰芝娘也在一旁应和着点头,“是真的,你高不高兴?”
李翠刚刚还像只斗败了的公鸡垂头耷脑的,立即又满血复活,“那我现在就去找她玩,我还给她从城里带了礼物呢!”
好在江婉一把及时将她拉住,“明天都等不及了?不看看天都快黑了!带田伯回家去搬点被褥铺盖来,正好门房也盖好了,赶紧帮忙安置下来!”
李家院子小,马车进不去,正好一同放在新作坊里了。
让李翠带路,先将许氏和田伯等人打发回去之后,江婉继续留在作坊里。她此次回来就是为了采茶的事。
茶叶采回来不难,但需要立即处理,晚了就老了浪费了。
所以作坊准备齐全之后才能开始安排上山采茶。
“六姐你看看,哪里还有没有要改的?”江大友见江婉过来,忙带着她验收。
江婉打量着刚建起来的空荡荡的作坊,全屋都用的穿梁结构,中间没有碍事的柱子,利用率达到最大化,看得她不禁点了点头,手艺人的传承当真了不起,哪怕江大友只是一个穷乡僻壤的小手艺人,但建筑技术仍然达到了艺术品的高度。
“很好。老五你有这手艺窝在小柳树村真是埋没人才了!”砌得笔直的墙上不见多余的泥灰,泥地面也整治得平平整整,江婉对自己能住上大宅越发有信心了。
“嘿~不过是小时候跟人学了点手艺,在村里给人建个房还成,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好了。”
反倒是得了夸的江大友腼腆得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