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宗正与江婉说话,全副心神都在他娘的身上。
此时江婉一动,他的身子也已经动了,正好截住从江婉手里滑脱的那个贼,一双有力的大手如铁钳一般牢牢的抓住了小偷的手臂,连同他手上那个绸缎面料的精致荷包一起,当场人赃俱获。
两人就站在望江楼的门口,正是晚饭饭点的时候,人来人往热闹得很。
江婉吼那一声‘抓贼’时,就有不少人望了过来,见到李延宗正紧抓住一个人的手,那人手里还拿着一个与他的衣着打扮极不相衬的荷包,一下都明白过来。
这是抓住贼了!
但唯独前面被人扒了荷包的失主却完全没有知觉,还欲迈步向前,江婉急得上前喊他,“喂,你丢了荷包!”
自从上回在临江县,李延睿着了一个小乞丐的道丢失了钱袋,江婉就对大虞朝的社会治安失去了信心,每回出门在外都十分小心谨慎。
但凡见到人目光躲闪,举止怪异的都要仔细打量一下。
刚才正与李延宗说话呢,眼角的余光就瞄见这人,鬼鬼祟祟的跟在别人的身后,果不其然下一瞬就将爪子伸向了人家腰间的钱袋。
本来这事儿也是事不关己,但令人深恶痛绝的小偷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作案,她还是没忍住想提个醒。
回头就见李延宗已经将人抓住,那小偷拼命的挣扎着,江婉忙上前一把将荷包抢过来,示意李延宗放手。
生怕那贼狗急跳墙。
抓贼是官府的事,如今大环境的治安不行,普通人做好人好事的前提是能保全自己。
失去锢桎的小贼像泥鳅一样立即滑入人群,飞快的跑了,丢了荷包的失主也终于反应过来。
只是等他一回头,眉心痣清晰的印入眼帘。
“陆大人?”江婉惊呼出声。
哪怕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但陆学政那独特的眉心痣依然让江婉觉得很有辨识度,一下就将人认了出来。
“嘿嘿,真是巧了!上次咱们也在望江楼碰见的,我就是临江县岁试考卷误判的学子的娘亲。”
江婉想说有缘来着,但又觉得这个词过于轻浮了。
“看看您的荷包,少没少什么东西?”
本来帮人抢回荷包这事,江婉并没打算邀功的,但对象是陆学政那可就不一样了啊,她忙巴巴的将荷包给送到陆学政的面前。
陆子集摸了把腰间,扑了一个空,再看江婉手里,果然是自己的荷包。
此时周围全都是对刚才那个贼的讨伐之声,他也终于回过味来。敢情刚才自己跟朋友谈论得太过投入,让贼给盯上了。
不过他倒没有直接去接江婉递过来的荷包,而是看着江婉蹙眉想了想,突然恍然大悟一般,“你是那个……那个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种红薯那个……”
江婉:??
她有说过这样的话吗?不过在这里说红薯的估计也就只有她了,可为什么她留给陆大人的印象就是这个!
“临江县的,我记起来了!”好在陆学政紧接着又说了一句,虽然这句话江婉先前就说过了,但显然陆学政表达的意思不一样,人家这会儿是真的想起她是谁了。
“正是正是,大人也来吃饭?不如一起?”其实江婉已经看到陆学政的身边还有一个人了,有点眼力见的都该知道让路,但江婉没路可让啊。
李延睿已经从书院退学了,现在还等着名师教授呢。
按照江婉前世的认知,李延睿这事闹出来之后,第一时间就应该找上级主管单位,正是这位学政大人告状的,但到底大虞朝的各种制度都不够完善,出了事当真告无可告的,因为大部分时间苦主可能连上级主管单位的领导都见不到。
不然洪教谕也不至于如此有恃无恐!
江婉来府城时就存了找陆学政的心思,只是一时还没顾得上而已。好不容易在望江楼再碰面,况且还有帮他夺回钱包的人情在,今天就是把老脸豁出去,也一定要缠上人家了。
陆子集对临江县的那对母子其实印象很深刻,光当初在望江楼偷听到的那番言论后来就令他琢磨了很久,更何况事后,衍之还跟他好好讨论了一番母亲对孩子教育的重要性,着重拿着这位母亲打比。
刚才乍一见,不怪他没将江婉认出来,实在是她的变化太大了。
“好,一起一起。”
江婉将李延宗拉过来给介绍了一下,然后一行四人直接进了望江楼里。
她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都必须让陆学政给李延睿介绍一位名师。
而此时临江县洪家,洪教谕也正在跟他的夫人谈李家,谈李延睿。
只不过气氛绝对比不上望江楼里的和谐就是了。
“你那个兄弟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要死就死在外面,别再想拖我下水,总之这件事是你们姐弟谋划的,与我无关。”
洪教谕提到钱通,眉头就皱得能夹死苍蝇。
十拿九稳的事都能被他弄成这样,也是没谁了。
“你的意思是让我弟弟去死不管?洪松泉,我跟你说,要是这回我弟弟有什么好歹,你做过的那些恶心事儿我一字不漏的都给人说出去!”
洪夫人也不是吃素的,要不然这么多年也不能将自己的家管得死死的。她知道钱通想要人财两得是不可能了,只求他这个唯一的弟弟、钱家的香火能全须全尾的回来。
“当初给他办婚帖的时候我也没拖你下水,只说庚帖是我偷拿的,那你将庚帖给我,我去换人回来,钱通的事往后再不麻烦你。”
洪夫人一招恩威并施让洪松泉无话可说。
他知道自己这个老婆有多疯,当真惹急了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当即也软和了。
“我没说再不管他,到底他是你的弟弟,也是恩师唯一的儿子。只是你得替我想想,替咱们的将来想想。”
“我在临江县都熬了这么多年了,眼看着就要熬出头,有他这么给我找麻烦的吗?都跟你说了李家的事别掺和,那家人就算有钱也只是个土财主的命了,为什么你们的眼光就不能放长远一些?”
可你当初给庚帖办婚帖的时候不一样很痛快?不过这话洪夫人只能在心里腹诽,面上还是一副很受用的样子。
是啊,就快熬出头了!
一直盼着自己丈夫步步高升,这么多年都快要放弃了,但现在看到江婉一个村妇都过得比她强,压抑在心底的欲望已经喷薄而出,再也止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