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婉和李延宗虽然手脚麻利,但酸辣粉摊摆成时已经错过了中午的饭点。
好在天公作美,是个难得的大晴天,不少窝在船舱里的旅人都上岸来活动筋骨,对自家摊上能迎来客人,江婉还是很有信心的。
一早就为望江楼营业准备的大骨头汤、以及油泼辣子加热之后,立即飘散出浓郁的辣香味,在一众吃食小摊中,很快脱颖而出。
引来的第一位客人登门,李延宗立即迎了上去。
客人明显对他讲解的酸辣粉产生了兴趣,只不过望了望灶台边摆放的红艳艳的油辣子时,江婉明显感觉到了他的惧意。
“客倌是南方人?”
“咱们这里口味清淡点的汤粉也很不错,要不要来一碗尝尝?”
那人的眼睛立马亮了,“不错啊,老板好眼力,那就来一碗尝尝?”
江陵府位于大虞朝的中部偏北,正好处于南北方的交界线上。
其实入冬后的气温并不算低,但江婉打算来人,不仅身上穿得比较厚实,这个季节就戴上了瓜皮帽子,她当时就感觉有些夸张,再结合这人看到油辣子的情绪,就能断定这人来自南方无疑了。
“好嘞!”
江婉瞄了眼他手里拎着的糕点,心里更加有数。
酸辣粉肯定是做不成了,她临时修改配方。先将泡发好的红薯粉放在滚烫的开水中煮至晶莹剔透,捞起来放入碗里,顺手烫了几片青菜叶,加上之前就做好的肉丁浇头,放好调料撒上香葱末儿,再淋上高汤一激,清香味儿立即就发散出来。
江婉动作麻利,很快一碗汤粉就做好了,透亮的粉丝,绿油油的青菜,再加上乳白色的浓稠汤汁,盛放在黑瓷碗里,清清淡淡的组合颜色竟也十分好看。
李延宗看着与自己以往做的油亮光润的酸辣粉完全不同的一碗汤粉,看着江婉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有些搞不明白,酸辣粉本来就是娘自己捣鼓出来的,不应该弄错才对,可是这碗明显的就不一样啊。
此时江婉完全没有替他解惑的心思,只将目光投放到自家的第一位客人身上。
客人看到这碗粉倒没有过多的反应,立即拿起筷子就开动了,一口接着一口,好半响都没等来一句评语。不过江婉看着那碗粉不知不觉就没了大半倒是放了心。
“老,老板,再来一碗!”
刘高明边往嘴里送粉,边冲江婉喊了一声。
直到碗底最后的汤汁都进了嘴,他才意犹未尽地将碗放在桌上。
“太爽了!”
可怜见的,他在江上漂泊了一个多月,本以为进了江陵府终于能饱餐一顿,可结果北地的菜比较重口,又辣又咸的让他实在无法下口,只能拿点心充饥。
刚刚经过这个小摊,本也没抱多大的希望,不过是经受不住那股香辣味的诱惑进来看看而已。没想到这碗粉却出乎意料的令他满意。
“老板,这是什么粉啊?”尽管一碗粉已经下肚,但刘高明根本没尝出是什么东西来。
北地以面食为主,这也是他这个吃米饭长大的南方人吃不惯的地方之一。一开始他还以为这摊上深褐色的粉条也是面食的一种,但刚才吃进嘴里,却出奇的Q弹顺滑,完全不是面食的口感啊。
“红薯粉。”见客人这刨根问底的劲儿,江婉暗自欣喜,就知道自己来对了地方。
“我能看看吗?”对刘高明来说,这是一个陌生的名字,十分好奇。
走南闯北的阅历中也翻找不出这方面的记忆。
倒是与南方的米缆有些相似。
不过他却不敢往这上面想。即使是在南方米缆也是十分珍贵的食材之一,不大可能出现在这样简陋的小摊上。
南方的米缆由特殊的稻米精制而成,颜色洁白晶莹,因形状如鸟巢有人拿它与燕窝类比。
刘家世代经商,家底也算殷实,但米缆也仍是精稀物品。
就在刘高明思索的空隙,江婉已经做好了第二碗粉。
一同送到他面前的除了做好的汤粉,还有一把未经泡发的红薯粉。
似乎更加印证他的猜测,这把叫红薯粉的东西让他越看越眼熟。
除了颜色略深,做工粗糙一些,这红薯粉跟米缆一样,都晶莹剔透,倒是十分相似。
这一次刘高明不再狼吞虎咽,而是细细品尝。
有了米缆做参照,他对这个红薯粉有了更多的认知。
看着粗糙的红薯粉做好后竟然比最优质的米缆还要通透,呈现半透明的状态,口感与米缆的绵软细腻也略有不同,红薯粉除了有米缆的特质之外,还更有韧劲且富有弹性!
好东西啊。
看什么东西其实都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进出望江楼的顾客大多是美食老饕,吃了红薯粉后最多评价的是口味。而刘高明是生意人,吃了红薯粉后的第一反应就是商机。
刘高明家世代做的是桐油生意,虽然与吃食没有任何关系,但这一个多月饱受吃食上的煎熬再让他见识过红薯粉之后,立马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不过生意人的谨慎,并未有让他当场下定决心。花三十文钱吃了两碗粉后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啧啧~还是你们家的营生来钱快!这一个人就花了三十文呢,顶上得我们家卖十几个包子了。”隔壁的小媳妇有些酸溜溜的。
大家都是露天的摊位,既阻挡不了视线,也隔绝不了声音,刚才江婉招待客人的时候,小媳妇旁观了全程。
“瞧你说的,你家卖三十文能挣下一半,我这卖三十文还不知道能不能挣下钱呢!”想不到才开张就遭人惦记上了,江婉不得不故意皱着眉头道:“先不说这炭火调料的,光我家这锅加了整鸡整鸭和骨头熬出来的汤,就值不少本钱了,还有这红薯粉本钱也不低。”
“那倒也是,你们也太舍得下本了,那么老多的肉放进去。”那个小媳妇自己接着又卖了好几个包子出去,江婉这边再没客人登门,她倒也有些释怀了。
本来新摊开张,围观的人不少。但江婉让李延宗挂了十五文一碗的牌子出去后,来问询的人几乎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