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婉不懂医术,况且常将军自制的伤药已经药效不凡,就连李延宗身上的伤现在用的都是李延平给的。
她在这方面肯定是一点忙都帮不上。
但到底是现代灵魂,当然知道刀箭创伤最怕的是术后感染。
在没有显微镜的时代,人们对细菌病毒的伤害一无所知,受了伤还处于完全听天由命的状态。
江婉铁了心的要将酒精提取出来,至少也要给李延平多创造一个活命的机会,尽管这个机会希望他永远都用不上。
提取酒精,这活儿对于学农的江婉来说有些强人所难。
早些年学的化学知识大部分都已经还给老师了,只还依稀记得酒精与水的沸点不同。
想要从临江县城买来的,本就酒精含量不高的酒水中提取高浓度的酒精出来,只能反复多次的蒸馏。
此时根本没有计量温度的工具可用,全凭自己估计,这个比较有难度。
但一想到长期被自己忽视的李延平,江婉不得不强打起精神来,这一忙就忙到了大半夜。
最主要的难点就是无法掌控温度,大锅大灶再加上土瓦凑合着做成的蒸馏装置根本没有严谨可言,一开始密封性能不好,挥发掉了不少的酒精,后来灶洞里的木材燃烧起来,温度根本不止一百度,水蒸气全都经过冷凝流进了接收的木桶里,完全做了白工。
上手的第一天不仅没有收获,还白白搭上了两坛好酒,望着一地的乱摊子,江婉心痛得心直抽抽。
好在吴秋珍和兰芝娘那边进展还算顺利,肉松、脱水蔬菜都已经尝试成功了,只要方便面坯整形要麻烦一些。
剩下的两天江婉仍然一头扎进作坊里,专门跟几坛子酒较上了劲,连李延宗都顾不得过问。
自回来的那天,李家大宅被村民们齐齐围堵了一回,后来大家都明白李延宗需要多休息,再上门的人就少了,只除了一些精力充沛在家里坐不住的小年轻,三五成群的跑来跟李延平及其兄弟们比试过招,或是讨教拳脚。
李家的前院仿佛一下成了校场,村里不大喜欢读书的孩子全都在这里找着了乐趣。
村里学堂还没有放假,李延睿和李翠已经重新回到了课堂上,都连才会走路不久的瑜哥儿都被带到学堂旁听,赵芸娘带着田家人张罗过年的事,还负责家里突然多出来的十几口人的伙食,忙得脚不沾地。
偌大的李家大宅,就只剩下养病的李延宗和照顾他的江梅安心的呆在后宅。
“要喝点水吗?”江梅到现在仍然心有戚然,望着对她来说‘失而复得’的丈夫两眼通红,“你感觉怎样?”
这两天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她已经没有娘家了,李延宗和瑜哥儿就是她的天,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天可能塌了,她还怎么活得下去?
别看她跟婆婆说一切任凭娘做主时还能强打精神,但具体的心路历程又有谁能真的与她感同身受?
“你不要忙了,我没事,县城请的郎中医术很好,我过几天就能起身了。”李延宗看着她憔悴了很多的脸,也有些动容。
到底是好几年朝夕相处的夫妻,出门在外有人记挂,哪怕寒冬也内心温暖。
“对了,我给你带了礼物,去看看喜欢不喜欢?”
李延宗知道此时自己打发她去休息,她肯定是不肯的,与其死死的盯着自己,还不如找点事让她打发时间。
那些被山贼抢去,后来又被李延平的人一并夺了回来的礼物已经尽数送到了大房的院子,一大堆还没来得及分发下去。
江梅便一样样拿进来给李延宗分派,每个人的专门分拣出来单独放好,快过年了这些礼物也要尽快送出去。
“这些……是给我的?”分到最后,江梅的手里还拿了一套纯银的头面和好几匹绸缎。
她有些不敢相信。
几个月前,家里还在为吃上一口肉你争我抢,想不到短短大半年的时间,家里不仅吃用不愁,还起了大房子,如今整套的首饰就摆在她的面前,而且还有数匹鲜亮夺目的绸缎布料供自己做衣服!
她还清楚的记得,第一次上柳镇遇着秦丽芝时,让她看得眼直的就是她头上插的那只梅花簪,光闪闪亮锃锃的,想不到如今她也有了,还是全套的。
女人似乎天生对首饰和华服没什么抵抗力。
之前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的江梅,在面对这些东西的时候,两只眼睛终于有了光彩。
“对,都是给你的!赶紧的挑一匹出来做件过年的新衣。”
收礼人的喜爱就是对送礼之人最高的褒奖,江梅的反应与李延宗预想中的简直一模一样,当即也心情很好的勾了勾唇。
被困山贼之手的阴霾都消散了很多。
这话却让江梅一下犯了难,面前摆放了五匹颜色各不相同的布,每一种都精贵而漂亮,非得从中五选一,很难取舍啊!
这么多漂亮的衣料,比当初秦丽芝身上的还华丽。
李延宗的目光一直跟随着江梅,这几年,虽然两人交流并不多,但他也见惯了她拈轻怕重跟娘讨价还价时的样子,也有怨气满满,对他抱怨不休的样子。
但还从来没有见过如今这样满眼放光,轻抿着唇,像个小女孩一样左右为难的样子!
只有单纯的不舍与为难,明晃晃的挂在脸上却不见半点贪婪。
“我就挑这匹胭脂红的吧?”
江梅一匹一匹的在自己身上比画来比画去,最后咬了咬牙挑出一匹,即使抖开来放到自己身前,面对李延宗时仍然是拿不准的语气。
不知怎么的,李延宗的脑子里突然对江梅的这个选择闪过一丝遗憾,他其实更倾向于她选择月牙白的那匹?
“你说啊?”
“这匹秋香色的其实也不错,就是看着冷了点,到时候做春装就很好,到底是过年,红色也喜庆一些。”
江梅一直在自说自话,好半晌见李延宗没动静,生怕他哪里不舒服了,忙紧张的将手里的布料丢开,“你哪里难受了吗?”
“没,没有。”
“你挑的红色就很好。”李延宗自己都感觉到自己的语气有些仓促和逃避。
不过这种情形只一刹那,再面对江梅银盘似的脸和壮实的腰身,红色的布匹在披在她身上看着喜庆又热烈,倒也富贵养眼。
他努力将自己脑内的一些东西甩了出去,神情严肃的道:“往后出门一定要小心,哪怕是去镇上也别单独行动。”
“不行,我得跟娘说说,咱们家怕是要多雇些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