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的幕僚乔先生是在听说江婉来了之后,才火急火燎的冲向后院凉亭的。
原本还想将自己做过的事遮掩一下,却没料到才一露面,就被郑县令和江婉目光灼灼的盯着看。
“那个,大人会客我晚点再来!”尽管拿不准自己做过的事情暴露了没有,但他还是想逃离,能躲一刻是一刻。
“乔先生来得好及时,过来吧,不必等晚点再来。”
郑县令平静的语气令他胆寒,不过他扭头看了看旁边笑脸盈盈的江婉,心里又淡定了几分。
怕什么!
不过是个农妇罢了。
还能将他这个县太爷身边的红人怎么样?
“原来是你啊,听说蜜雪饮这段时间的生意不怎么样,你的人怎么打理的?不行就换人。”县太爷抱怨蜜雪饮生意差不是一回两回了,乔先生想了想,干脆先发制人。
“瞧乔先生说的这是什么话?上回您去我家可是都说清楚了,官办的蜜雪饮再与我没有半点干系,生意好坏怎么还赖上我了呢?当初我挑选的人手听说也都交了辞呈,是衙门里不给批,我还想问问您是怎么回事呢!”
当初在小柳树村时江婉就没给他面子,现在当面对质,又哪里能退让半分?
乔先生没料到这个农妇的胆子这么大,当着县令大人呢,还敢说与蜜雪饮划分界限的话,不知道是有多不知死活!
“大人用你是看得起你,你这妇人怎生如此不识抬举……”
“行了行了,你先下去吧。”眼看着乔先生拱的火越来越旺,郑县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冲他摆了摆手。
这妇人当初身陷低谷时,迫不得已为自己建言献策,那态度都是不卑不亢的,乔先生想用几句话就令她折服,这是不可能的。
他也头痛。
当初明明派乔先生去小柳树村,是示好的,却没料到闹成这样。
若李家还是小柳树村的李家倒也罢了,可李延睿去了府学,下一科稳稳的就是举人老爷了,他还如此年轻,前途不可限量。
无故得罪这么一位即将出仕的年轻人本就不明智,更何况他身后还有一位如此睿智的娘亲。
李家的事他又不是没有调查过,一个农妇苦熬了这么多年,才盼得夫、子学业有成,却不料天降横祸,出息丈夫还没来得及给她挣得风光就去世了。
但凡心志软弱些的人,都会觉得天塌地陷,可这个农妇却又重新振作培养儿子,甚至还带领全家发家致富,其果敢和决绝令他这个一县之父母有时候也要自叹不如。
若只是短视的只顾自家赚钱发财也不足为虑,将来充其量也只是个颇有家资的富户,到头来还不是谁想拿捏就拿捏?
可她却将自家与江氏一族牢牢的捆绑在了一起。
听说柳镇下的小柳树村,俨然成了铁板一块,李氏已一跃成为最富裕的乡绅。
李延睿这个年轻人,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天时、地利和人和全都聚齐了,假以日时,不说一飞冲天,至少在朝堂之上必有一席之地!
郑县令看江婉的目光越来越深邃,神情也越来越平和。
江婉甚至从他的言语中找到了平等的感觉。
只不过她荣辱不惊就是了。
郑县令主动示好也不好拒绝,最终与蜜雪饮的合作仍然没能中止,不过也只是成了冰块和火锅底料的供货商,还写成了白纸黑字的合同签订下来。
江婉对这个结果还是很满意的,毕竟合伙的生意做到现在没翻脸已经十分难得了。
想着这都是自己全家人一起努力才能赢得的尊重,江婉对将来的发展更加有信心了。
回到村里后,大家又马不停蹄的奔向了作坊、田间、地头。
小柳树村的春耕播种,比以往任何一年都繁忙和热闹。
几场春雨过后,漫山遍野都青翠欲滴,以前闲置的荒上地全都是忙着开荒的人,劳动的号子、应和的歌声和琅琅读书声交织穿插,到处都洋溢着欢笑。
江婉站在自家的茶园往下看,一个欣欣向荣的村子尽收眼底。嗅一口清新得醉人的空气,感觉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十分值得。
“六姑,六姑!”
有村里小辈的喊声从山脚下传来,江婉忙探身出来,“在这儿呢,啥事儿?”
“家里来客了!”
江婉不知道家里还有什么客人来了是非得惊动她不可的,不过还是解了身上采茶的小竹篓,跟负责采茶的兰芝娘交代了一声。
“你快去,肯定是贵客上门,不然不会喊你。”兰芝娘比江婉自己还急,忙不迭的轰人。
如今这片荒山也全都被村里的村民给瓜分了,全都种上了茶树,下山的路已修缮得十分平坦,江婉没费多少时间就到了自家门前。
只是当她看到门口的人,当即也是一愣。
怪不得要叫她!
看到她回来之后赵芸娘立即迎了上来,“娘,她说是大哥让来的!”
“她来干嘛?”
“作妾。”
“你大嫂呢?”江婉一听这两个字,当即火气直冲头顶。
赵芸娘没敢吭声,只冲屋里呶了呶嘴。
“还愣着干啥?赶出去啊,难不成你真让她进门?”江婉的嗓心当即就压不住了,上回在府城的时候,江梅不是很彪悍的吗,怎么被人欺负到家门口却怂了?
“娘,您要打要骂采薇都认了,只求您能原谅我让我进门!”
看着采薇妖妖娆娆的走过来,梨花带雨扑通一下跪在自己的面前,江婉只觉得这些天的好心情全都被破坏掉了。
她这会儿只想把李延宗从府城揪回来,几拳砸开他的脑子看看,里面是不是装的全是水。
不然人是怎么寻到村里来的!
看来自己的手段还是太仁慈了,竟然让他还是生出了这般妄想。
按江婉此时的心境,她只想一脚将面前的女子踹出去,然后置之不理。
可她不是江梅,根本无处可躲。
“谁是你娘?你叫我娘?你照过镜子了吗?还有你别胡攀乱咬,我怎么就成了你娘了,你得说清楚。”江婉最烦的就是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她已经想好了,若李延宗收她作妾是来真的,她不介意把他一起赶出去。